卫国公府和永宁侯府对突然出现的所谓是沈惜“舅舅”“舅母”的人表现出的态度倒是意外的和善。
刘氏自以为这回终于找对人了。
沈德满一家子是指望不上自从沈力被乔湛关到了牢中田氏和沈德满对乔湛言听计从。为了不让沈惜名声有损乔湛干脆在京郊找了间宅子把二人给安排进去不许和外面接触以荣养的名义,给软禁起来。
沈力至今还被关在牢中,没有被放出来。
想到沈力曾经对沈惜有不轨之心乔湛就恨不得让他一辈子都别出来。不过是吃些苦头、受些惊吓,乔湛自觉已经十分便宜他。
“娘,我看您还是跟惜姐姐和好罢!”慧娘见她娘已经愈发偏执起来只觉得不安。“您快别在里头掺和了原本咱们家还有几分好处的,别弄得只剩下怨怼。”
刘氏却觉得女儿太过胆小。
柔娘被迫安分了半年后终于解禁此时她也在正院中慧娘的话音未落便冷笑一声道:“慧娘我看你竟也糊涂了,谁是你嫡亲的姐姐?我看竟不是我却是沈惜!”
被关起来的半年,被迫抄了许多遍女四书柔娘在外人看起来确实安静柔顺了许多。可亲近的人却知道她变得愈发阴郁,喜怒阴晴不定。
“姐,我没有那个意思!”慧娘不敢刺激她,只得缓缓的道:“如今形势比人强,不若就此收手,便是为了面子,卫国公府和永宁侯府还得抬举咱们几分。若是撕破了脸,于咱们半分益处也无。”
刘氏却有些不以为然,“我带着吴进两口子去了卫国公府,杨老太君对他们客客气气的。毕竟他们家有恩于齐馨,于理都该恭敬些。”
慧娘不知那日的情形,却总觉得娘亲和姐姐过于偏激了。
“我看当初就该让沈惜死了,也好过如今生出这许多事来!”柔娘绞着手中的帕子,眼底的阴郁之色更甚。如今沈惜过得越好,身份越高,她就越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弄死沈惜。
事到如今,刘氏也是有些追悔莫及的。
她不仅把吞的那点子嫁妆全给吐了出来,还白白赔上了许多财物,害她被承恩伯张通厌弃,如今有孕有宠的姨娘,都敢在她面前杨威。
“慧娘,若是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就别再帮着沈惜说话!”柔娘见慧娘欲言又止,冷冷的道:“若是你瞧着沈惜比我强上百倍,就认她去做你姐姐好了,不必假惺惺的和我在这里作态。”
柔娘说得这话甚是诛心,慧娘本是一片好意,却被曲解至此。慧娘不由红了眼圈,心中却是分外焦急,不知该如何劝姐姐和娘亲回头。
一时柔娘先拂袖而去,剩下慧娘还忍着满腹委屈,对刘氏道:“娘,您要是真的为姐姐好,就不该再纵着她。惜姐姐如今的地位稳如磐石,旁的人讨好还来不及,咱们为什么非要跟她对着干?”
刘氏看着红了眼的二女儿,纵然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却觉得心意难平。
当初沈惜不过是个任自己揉捏的丫鬟罢了,只因生得姿容绝色,才成了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怎的忽然就成了连自己都要仰望的存在?
似乎从沈惜当上永宁侯夫人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失控了。如今她被卫国公府认了回去,封了县君,又有了身孕等她再生下嫡长子,可就真的是再没一点儿不顺心了。
刘氏放不开这个心结,比她阅历更浅的柔娘,就更加放不开。
她在回自己院子时,路过碧波院,眼中闪过一抹暴戾之色,神情也愈发阴沉。都怪娘做戏要全套,还把最好的院子给沈惜,真把她当成个了不得的表姑娘供着。
如果当初放下矜持自尊,当初去见乔湛的人是她会不会如今享受那一切荣华的就是她?
现在谁见了沈惜不是恭维,谁又敢提起当日她爬床之事?正所谓成王败寇,先前那点子不堪的过去,竟也能被抹去。
正如慧娘所担心的,柔娘已经钻了牛角尖,无论谁人劝说,都无法撼动她半分。
凭什么沈惜能那样的幸福美满?
庆国公府的大姑娘常玥,原本同自己一样厌恶沈惜的。可不知怎的竟和六皇子有染。她的身份甚至比自己还要尊贵,可竟成了侍妾,谁说起她都如同谈论笑料一般。
沈惜丫鬟出身却成了永宁侯夫人。正经的贵女却只能做侍妾,这天下哪还有道理可言?
柔娘越想越是憋闷,虽是想了许多种毒计,却只是没有发挥的余地。
正当她百般烦心之际,却有丫鬟过来,捧着据说是庆国公府送来的东西。柔娘去看时,只见一封帖子和一个紫檀木的首饰匣子。
信竟是常玥所写,只说她同沈惜有些误会,还请张柔这个表妹帮着从中调解一二。
柔娘冷笑一声,莫非常玥是要看她的好戏?她明明知道柔娘突然觉出一丝古怪来,把信反复看了两遍,命人打开匣子。
里头放着一支赤金镶嵌南珠的发钗,握在手里觉得这发钗颇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
莫非里头是中空的?
柔娘让丫鬟不要声张,自己亲自拿着匣子回了院子。
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柔娘才打开了取出发钗,在镶嵌南珠处反复摸索了几次,才打开了发钗。
当她看到里头的那张纸条时,唇边不由勾起弧度。
沈惜啊沈惜,你以为你能高枕无忧了么?
恨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沈惜还不知道她又被惦记上了,眼下娴姐儿的婚事在即,乔湛的外祖父、外祖母也到了京中,沈惜放在方家的注意力更多些。
为了留下好印象,在两位长辈到达京中的第二日,便去了吉祥胡同。
其实她有点过于担心了,便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颜面上,方家都不会有人为难她。更何况如今她身份和先前是天壤之别,更可况第二日卫国公夫妇亲自过府拜访,更是表现得诚意十足。
相较之下,承恩伯府表现得也算热络。承恩伯张通听到些关于方家起复的风声,便也让刘氏准备好礼物,一同去了方家。
这些都是后话,此时沈惜扶着腰站在郑老安人面前,仍是有些忐忑的。
乔湛的外祖母郑老安人听大儿媳妇说了沈惜这些日子来的变化,已是对她先满意了几分。等见了她,只觉得她比之先前愈发稳重温柔,举手投足间大方得体,很有了侯夫人的气派。
加之她很快就要给乔湛添个孩子,郑老安人看她便再没有不满意的。
“好孩子,快来外祖母身边坐。”郑老安人笑眯眯的对沈惜招手,免了她的礼,还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沈惜见状,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容氏在一旁含笑看着,方娴和方姣姐妹也是高兴的让出了祖母身边的位置,而韩氏虽也是笑着,眼底却闪过一抹复杂,方婧则是默默的起身同姐妹们站在一处,眉眼间透出些许失落,目光只作不经意的掠过沈惜隆起的小腹。
祖母原本不喜欢沈氏的,看来乔家三婶说的没错,祖母一定会因为沈氏怀着表哥的孩子而对她另眼相看。
表哥年纪不小了,却还膝下无子。沈惜运气好一举得男的话,只怕侯夫人之位更是稳固。
便是表哥不喜欢她,看在她是自己嫡长子生母的份儿上,真的会轻易和离么?
郑老安人待沈惜十分亲切,语气和蔼的问了她的身体情况,诸如夜里睡的如何、胃口可好等等,还教了她许多保养之法,沈惜都乖巧的应了。
等到用过了午饭后,沈惜和乔湛才一同回来。
见沈惜虽是有些疲惫,眉目间添了几分轻快之色,乔湛不由替她揉着腰,轻笑道:“这下放心了?”
沈惜笑着点了点头,她靠在乔湛怀中,神色放松的道:“那是自然。”
若是不能被乔湛的亲人认可,她心里始终难安。如今她算是放下一件心事,只是方婧和韩氏的目光,总是有些古怪的。
沈惜仍是有些困惑,忽然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猛地抬起了头。
差点再一次磕到乔湛的下巴上。
乔湛原本正满心柔软的想着媳妇孩子,冷不防沈惜突然抬头扭过身子,险些从他怀中掉下去,乔湛忙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她。
“侯爷,您跟我说实话。”沈惜目光灼灼的看着乔湛,神色间带了几分郑重。
乔湛见她原本轻松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也不由变得紧张起来。他回望着沈惜,几乎是屏住呼吸等着沈惜后头的话。
“当初外祖母家……”沈惜斟酌着措辞,好让自己别显得是拈酸吃醋翻旧账一样。她一双杏眼睁圆,瞬也不瞬的看着乔湛。“是不是想把婧姐儿说给你?”
沈惜这么猜测是有缘故的。
正所谓空穴来风,当初刘氏既是敢那么说,肯定是有些根据的。但据她观察,方娴早就和宁家三公子有婚约,自是不算方姣的年纪和乔漪差不多,自然也不合适。
剩下的方家姑娘可就只剩了方婧一个。
这样看来,方婧对她有敌意,便也能解释过去。谁知道乔侯爷当初是不是年少风流、拈花惹草,引得小姑娘动了春心……
果然乔湛听了,面上难得显出两分窘迫之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