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被两个侍从带出了殿外,里面隐隐传来顾星的怒斥声,还有秋辰游刃有余的辩驳声。
可是姚雪无暇再理会殿上的争执,匆匆回到房,见四下无人,赶忙拿出了方才陈太守放在他袖子里的纸条。
纸条上是这样写的:“明日亥时,武陵城郊的雪山下见,有关于夺回五城的要事相商。届时会为你打点周全。务必准时。”
姚雪匆匆看了一遍,便把那张纸条放在烛火下烧了。
这纸条上的话正印证了姚雪先前的猜想。他料想宁远帝不会这么轻易就将五城交给凉国,其中定然有诈。
但是姚雪在心中也不敢完全相信陈伍洋,对具体的计划也并不知情。此人颇为蹊跷,虽然表面上一副点头哈腰的巴结样,实则武功深不可测。
姚雪身上还中着两个蛊,其中不能运功的蛊也就罢了,长久以来他忍疼也忍得习惯了,稍微运功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有大碍。可是那个“两不离”就不一样了。这半个月以来,他和秋辰见面虽然不多,但是在距离上从未超过一里。如果他此次逃跑真的成功,届时蛊毒发作,可能真的会痛不欲生。
姚雪一想到上次中了蛊后的感觉,便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一面轻手轻脚地从窗户溜了出去,一面在心中暗骂,秋辰真是个好歹毒一个黑心人。
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人,他摸索到秋辰的卧房,又从窗户翻了进去。
眼下那群人仍然在宴席上,此刻正好来秋辰房中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解药。
姚雪以前读书的时候,其实没少去白椋那边的课室旁听,几年下来也略懂些医理。若能让他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兴许还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解了蛊术。
他环视四周,这间屋子并不算大,和秋辰在凉国府中的卧房相比,可谓是简陋至极。
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最基本的简单陈设,还有两床……两床被子?
姚雪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榻上堂而皇之地摆着两床被子,还有两个枕头。
姚雪又想起了方才秋辰对侍从说的话,不由得感到一阵窝火。他在心中暗暗道,他得动作快一些,别等会儿秋辰回来了,还带着什么旁人,届时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他将房间明面上都翻找了一通,并没发现什么,便打开了衣柜。他没想到的是,衣柜里居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外袍,只是颜色都是清一色的紫色和玄黑色。每件衣服上都有一阵令人熟悉的迷香,令姚雪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他不禁暗自腹诽,秋辰当真是讲究,出来一趟居然要带这么多的衣服。他也同时默默地想,以前的秋辰是最喜欢穿白色和青色的,万不会穿这两种颜色。
姚雪抓紧时间又找了一回儿,依旧无果,只听一声门响,有人进来了。
他闻声慌忙把衣柜合上,转头一看,是秋辰回来了。
姚雪手上还拿着秋辰的一件袍子,看见对方走进来,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秋辰。
他用目光微微扫向秋辰身后,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秋辰把门缓缓地关上了,也回过头来注视着姚雪。
姚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有些讪讪地将那件袍子折了一折,又放回了原处。他十分不自然地看向秋辰,下意识地等待对方的嘲讽,结果过了半晌,秋辰居然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姚雪望着对方,一下子愣在原处。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
秋辰的语气竟然很温和,与平时对待姚雪的模样大相径庭。
姚雪只是僵在原处,觉得全身上下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动都不能动一下。
究竟是他在做梦,还是秋辰出了什么问题?
秋辰很是反常,走路的样子似乎有些不稳,他见姚雪没有应他,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在坐在桌旁,撑着头注视着姚雪。
姚雪心下觉得十分诧异,过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朝秋辰那边走去。
他来到秋辰身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
那股酒味令人很是熟悉,不是别的,真是雍国的名酒,西陵酒。
秋辰,莫不是喝醉了?
姚雪在秋辰的对面慢慢地坐下来,对着秋辰仔细打量着。
过了半晌,姚雪才猛得反应过来。榻上放着两个人的寝.具,秋辰又对自己态度这么好,这莫不是喝醉了,把他错认成那些乐伶伎.子了?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秋辰此刻眼角绯红,一双眼眸里水光潋滟,此刻正有些迷离地望着姚雪。
他的身上微微汗湿,几缕长发黏在了颈侧,显得十分妩媚。姚雪注视着他,又无端端地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两人对视许久,秋辰只是用他那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姚雪,先前眼里的冷漠与仇恨消失地无影无踪。
姚雪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次见到这样的秋辰,一时间只觉得无论如何也移不开眼。又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抖得厉害:“你……喝酒了?”
秋辰点点头,只是道:“许久未喝,觉得十分想念,今日宴会上便多饮了些。”
他的思绪似乎不甚清楚,并不记得自己此刻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如实回答了姚雪的问题。
但是提起西陵酒,秋辰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姚雪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心中暗暗道,秋辰对于故乡,似乎也不能做到全然忘却。
以前在星彩镇的时候,两人都还年少,并未一起饮过酒,因此姚雪并不知道秋辰酒量如何,也不知道秋辰醉酒后会是什么模样。
他愣神之间,秋辰竟倾身过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有些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点儿不太一样。”
姚雪被他弄得浑身一僵,紧接着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秋辰的话令姚雪心中感到十分不快。他心道,自然不一样,我可不是你的那些个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