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禾,”杨昪唤她,“我不稀罕什么别的贵女,也没想再娶妻成什么家。你不想被人知道,就先瞒着也没什么。总归皇帝有长大的一天,到时候我们再离开长安。我已经等了七年,再多个十几年,也耗得起。”
郑嘉禾听着他的话,一时怔住,她抬眼看他:“离开长安?”
杨昪嗯了声,低头望向她的眼睛:“你不是想去扬州看琼花吗?还有北地的草原,西北的大漠,到时候,我们游遍整个大魏。”
郑嘉禾:“到时候我们都老了,要四十了。”
杨昪:“这怎算老?你我正当壮年,届时可扮做寻常夫妻,身在异乡,也没有人会认得我们。”
他眸中带笑,说着他对未来的规划。
他回长安,不是为权不是为利,只是为了她。他理所当然地畅想日后与她一起过平民夫妻般的普通生活,便觉得她也该是这么期望的。
毕竟当初在蓬莱殿,她亲口告诉他,等小皇帝长大,她就会还政。
可她说的不是真话。
这不是郑嘉禾想要的。
她汲汲营营,呕心沥血,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她的身后还有郑家,有阿公,有阿娘;有她培养的亲信大臣,有她一手设立的凤仪台;还有许多她想做,但还没做的事。
看似风光,一旦她松手,就可能瞬间崩塌,天翻地覆。多少轰动一时的家族这样湮灭,政权一夜颠覆。
今日有如曹相公这样的人公然反对她,一旦她真的退居幕后,消失在朝堂之上,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她几乎已经看见,那即将落在她身上的屠刀。
真到了那一天,她就会成为世人口中,揽权乱政、牝鸡司晨的妖妇。
而杨维桢,他身为景宗之子,先帝亲弟,天潢贵胄,在宗室利益与她面前,又会作何选择?
郑嘉禾绷着脸,没有应承杨昪。
杨昪向她靠近:“阿禾?”
“你想的太远了,”郑嘉禾皱着眉头,别开脸说,“倒也不必这么急着计划十几年后的事。”
说不定他根本等不了那么久,早早的娶妻生子了。
杨昪了然:“你怀疑我的决心。”
不过没关系。
他挑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地为她别到耳后:“那咱们就顾好现在,来日方长。只一样,你不许再推开我,说这种让我生气的话了。”
郑嘉禾默了默:“嗯,不说了。”
她看向他的面容,想着他今天本可以不用来永安寺的,是她为了自保,才把接太皇太后的事交给他,算计他。而他一无所知,还在曹应灿等人向她发难的时候,帮了她。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他现在对她,是挺好的,也没有与她为敌。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郑嘉禾亦抬手,触上他的侧脸,眸中蕴了一丝笑,语声轻柔:“杨维桢,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起码现在来说,是这样。
微风吹过,她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充满了蛊惑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