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病弱皇子的心尖娇
文/雏耳
2021.5.28
上京入冬以来,大雪纷纷扬扬持续多日。
雪停这日恰逢冬节,各家清理干净门前积雪,街上逐渐热闹起来。
明骊佝偻着身子缩在雪地里,薄弱的衣衫上沾着血迹与污痕,头发凌乱,侧颊是被人狠狠扇过巴掌后肿起的痕迹,嘴角缓慢流着血液。看着狼狈不堪,鞭子再度落下来的时候,脑子一片昏沉的明骊终于扛不住的掉了滴眼泪。
瞧见她这样,孙妈妈不禁想到半月前被送来青楼的明骊,肤若凝脂,明眸皓齿,俨然是京中世家子弟人人追捧的模样。好吃好喝养了几日,没曾想这人是个贱骨头,不仅不接客,前两日还划伤了她。
思及此,孙妈妈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又是一鞭子。
皮鞭冰冷,被加重了力道抽打在她身上,明骊低着脑袋抖了抖。
耳边嗡嗡传来孙妈妈的声音,她低声咒骂:“你个死丫头,我好好养着你,你非不听我的话跟我倔着来,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知道明骊骨头硬,每每看见的时候都是挺直的脊背,好像那东西生来就不会弯。
可她调/教人的法子从未失手,遑论眼前这个没受过什么苦的姑娘。
而明骊也在刺骨寒意与皮肉之痛的双重加叠下,缓缓醒过了神。
恍惚的视线里,孙妈妈歇斯底里的谩骂声令她思绪逐渐回归到脑海中,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已经生生忍住了接连三日的折磨,她还没死。
断裂的指甲轻轻抠了抠积雪,明骊吞下喉间血腥喃喃:“我舅舅是平远侯,我二姐是舞阳将军,你要是杀了我,等他们回来……”
明骊的话还没有说完,孙妈妈就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说:“你还以为你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四姑娘呢?平远侯?平远侯又是个什么东西。”
“若不是那人吩咐,你以为你还能好好活着?”
闻言,明骊忍不住咬破了嘴唇,吞咽了下喉咙。
半个月前的大雪日,从宫中受命而来的禁军四面八方的将平远侯府包围,禁军头领簇拥着手握圣旨的太监站在院落台阶上。
那太监明骊识得,是先帝的贴身内侍。
太监拔高声音宣读圣旨,道平远侯府霍家与逆王结党营私,欲意谋反,族中男丁择日问斩,女眷亲近奴仆流放边疆,其余奴仆杖毙。
霎时间府内喧哗一片,哭的哭喊的喊,而明骊尚未回神就被趁乱砍晕从后门带走。
孙妈妈说的没有错,平远侯府家道中落,而能救她的亲人们早就被处了刑,舅舅死了,舅母跟她的贴身婢女惠然也不在了。唯有还活着的二姐,此时毫不知情的在边关为国效命。
爱她的人都不在人世,明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她用力掐了把手心,指甲撕裂的疼痛袭来,意识回笼,重复着多日来的问题:“你口中……那人是谁?”
孙妈妈微愣,随即自然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新帝。”
新帝?是裴砚礼吗?
明骊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两人平素并没有什么交际,她甚至还有些怕他。但是不知为何,她却能看得出来裴砚礼待她不同旁人。
就在不久前的花灯节上,裴砚礼站在她身侧,白净手指捏着灯笼递给她,不苟言笑的男人弯了弯唇,像是怕吓着她刻意扯出了点弧度同她说话:“很好看。”
明明只是短短几十天的光景,他就朝自己下了手?所以是还记挂着,平远侯府党争中站错队之事吗。
明骊弯唇笑起,眼泪从眼里流出来,混着嘴角的鲜血融为一体。
她轻声说:“我不信。”
孙妈妈懒得再与她多说话,又用力抽了几下后丢了鞭子转身走进屋子,将明骊独自一人留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冷之中。
落雪星星点点跌在明骊的眼睫上,她被冷的颤了颤。
她始终不信这是裴砚礼所为,想起年前兄长霍从安被抓入狱,舅舅无人可求,寻人寻到裴砚礼处,可他始终不给回应。
明骊记得那夜屋子里暖香极淡,裴砚礼捏着她的下巴,眼尾泛红目光偏执,明明表情像是铆足了狠劲儿,可手上的力道却又极为轻缓。
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做我的女人,嗯?”
后来明骊被吓哭,裴砚礼瞬间松开手。
他忍耐着情绪将她送回府,没强求她也还是将霍从安救了出来。
裴砚礼明明是君子。
可是……
喉间的腥甜味快要将她淹没,明骊颤抖着指尖艰难地坐起来,低垂着眼睛看着白净雪地上艳红的一片。她身体越来越冷,甚至感觉意识都开始不太清明,不然的话,她为什么会听见外头的马蹄声。
孙妈妈听见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院子外的小厮匆忙跑进来:“不好了,淮安王回京了,正骑马朝南柳街这边来。”
“什么?!”孙妈妈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来这里作甚?”
耳边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看着孙妈妈面色狼狈,明骊莫名畅快地笑出了声,扯到身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被她一脚踹中腹部。
明骊费力睁眼,余光扫过半开的门,只能看清是道玄色身影朝这边走来。
她的后脑重重磕在院中的石狮棱角上,明骊受不住的呕了口血换换合上眼睛。
身上好疼也好冷,真是可惜,她竟然就要这么死了。
裴砚礼握着长剑冲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少女半靠着石狮合着双眼,看上去格外安静。直到视线胶在她身下那滩浓稠的红与劣迹斑斑的身体时,裴砚礼手里的长剑再度出鞘见血。
身后追进来的将士停在门口,他们看见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新帝慢慢挪着步子走到了明骊跟前,背对着他们半跪了下去。
可谁也没瞧见,裴砚礼颤抖的双手与通红的鼻尖眼尾。
-
暴雨是在晌午过后下起的,狂风骤雨席卷着凉意朝人身上扑来,整整半日都不见停歇。
外头天色阴沉着,连带着屋内都昏昏暗暗的。
明骊彻底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自己浑身都疼,骨头缝里都是凉意。
她还以为自己像是前几次,受伤后在青楼中醒来,可一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惠然那张潮湿的含着眼泪的脸,明骊神色一僵,轻声喊:“惠然?”
“姑娘?是奴婢。”惠然浑身湿透怕凉着明骊,只敢握着她的手说:“姑娘可算是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