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大选,自晋南往宫中送去不少美女。
选秀结束不过两日,圣上龙颜大悦,御旨一下,将宥阳划给了晋南。
宋舟知道这事,还是为蔺浮庭研墨时,听见蔺外与蔺浮庭的说话。
宋舟按照一般黑化角色的走向给蔺浮庭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一一想好了应对方法。出人意料的,蔺浮庭一直不曾为难过她,只是叫她到跟前服侍,做一些寻常丫鬟要做的事。
除去惯例要编一场与“仙女姐姐”的荒诞梦境说给他听,余外的不过是给蔺浮庭研个墨,或是在蔺浮庭用膳时布个菜。
宋舟也并不着急,总之留一日是留,留两日也是留。她在这个世界要待的日子不会少,并不急于这一时。等着故事线正式步入正轨,她再按故事线行事,比她莽撞赶进度总要稳妥些。
宋舟站在书桌旁侧,身后是高低错落的灯盏。
铜枝金丝交缠,鎏金的灯盘里托着橘黄的簇簇火焰,映得宋舟发尾都镀了一层栗黄。
蔺外已经提到了宥阳的几个官员乡绅递了拜帖欲要给晋南王请安,宋舟依旧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认认真真研磨的样子,好似那是个多么费心劳神一点不能分神的任务。
那些个拜帖都摞在书案的角上,蔺浮庭未抬头瞧上一眼,手腕不停,新写好一幅字。
宋舟起初很惊讶,蔺浮庭脾气如此阴晴不定的人,写字时却意外很沉得下心。
“宥阳?”蔺浮庭问,“是楚氏的娘家?”
“是,此次楚家也递了拜帖。”蔺外道,“是都打发走还是……”
蔺浮庭将笔搁在笔架上,将墨迹已干的宣纸抖开,“楚氏是本王父亲的续弦,楚氏娘家按理也算本王的舅家,既是舅家,哪有不见的道理。”
他笑起来还是一副温和诚挚的模样,宋舟就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看见了他自提到楚氏后就越显凌厉的笔锋走势,总觉得这人虽然对楚家态度很好,但暗地里其实憋着想弄死楚家的人。
蔺浮庭注意到身边人投来的目光,侧眼,脸上冷淡了几分,“在看什么?”
宋舟眼都不眨,竖起大拇指,“王爷的字儿写得真好,简直……”
她反应快,突然夸一句字,倒打了蔺浮庭一个措手不及,“简直什么?”
“令奴婢望洋兴叹,叹为观止,止不住想夸赞王爷。”
蔺外在前边看着,听到她的话一脸的嫌弃盖都盖不住,“胡言乱语,不知所谓,谄媚阿谀,简直庸俗。”
宋舟一点都不恼,她已经被蔺外冷嘲热讽了许久。少年心性,对不喜欢的人从不遮掩脸上的厌恶,但也单纯,恶意都摆在明面上,这么久宋舟也习惯了。
蔺浮庭将宣纸放下,宋舟的视线也紧跟着下移,对这幅字的惊叹喜欢,至少表面上摆的挑不出差错。
那双明亮得显出几分稚气的眼睛晃得他有些许失神,眉峰蹙起来,问:“你识字?”
“……小时候还是读过两页书。”
纵使原身在家中不受重视,是个边缘人物,但大小也是官宦之女,开蒙总归是开过的,再惨也不至于这么没体统。
蔺浮庭往圈椅里一靠,支肘撑头,斜斜看过来,似乎对她的那两页书很感兴趣,“都看过些什么?”
这是个架空世界,用什么书开蒙,开蒙时都会学些什么,宋舟不是原身,也不清楚,只能含糊过去,“学过太久了,记不清楚,也就认识个一二三四。”
蔺浮庭垂下眼,神色莫名。
管家来报有事,蔺浮庭起身出去,临到门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吩咐宋舟,“将架上那幅貔貅图拿来。”
宋舟忙在那一堆摞起来的龙子图里翻翻找找,找到后小跑着送过去。
画卷被丝带束着,画轴的头部刻着貔貅二字。蔺浮庭让蔺外拿好,低头看着宋舟。
宋舟仰着脑袋,发带上的流苏坠到腰间,因她小跑之间还未站稳的动作轻轻晃动,随着主人一起等待着蔺浮庭接下来的吩咐。
“你可以回去了。”蔺浮庭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抬步离开。
***
那日蔺浮庭离开后,宋舟几乎有小半个月没再见到他。
即便同住一个主院,她与蔺浮庭也是隔着高墙的,如非蔺浮庭传召,她也没有机会见到蔺浮庭,更别说了解到蔺浮庭近来在干什么。
除去他身边的几个手下,这府里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这对宋舟来说反正是好事,至少不用费劲脑汁再去编造梦境。她也不是常常能梦到以前的事,有时候做一次梦要掰成好几天的故事材料分批说给蔺浮庭听。
说来也怪,除第一次梦见了比较意外的画面,接下来她的梦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比如某次是梦见蔺浮庭背了一宿书,某一次又是自己出门买了两个肉包子,唯一有些异常的是所有的场景里都没人说话。
蔺浮庭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宋舟倒也没闲着,她有其他的事要应付。
偌大的晋南王府有不少宋舟这样的人,出于可告人或不可告人的目的,或主动或被动的送入府中,作为蔺浮庭后院中没有名分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