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夏伶的提议，沈慕青的确动心了。　　因为距离大哥进城送货的时间越来越近，她若不想错过大哥这个最佳进城机会，就务必保证迪斯科预售的正常。　　　　但沈斐的提醒也是个问题，即便她自己不在乎这点名声，却要替父母考虑一二。这是闭塞的农村，人言可畏，如果女儿被证实在舞厅上班恐怕会遭人闲话。　　沈慕青又不是真的才十五岁，重活一世，她希望自己做事之前都能想好退路。　　所以，即便她对于许昂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却也不敢随便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他，比起许昂，她更信任二哥。　　　　在想到说服二哥的理由，和想出事情败露的退身方法前，沈慕青暂且将救场的事搁置了。毕竟舞厅现在的女郎是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就算没了领舞，但撑上个两三天还是没问题的。　　正好，她也可以利用这个空档再考察下学校这块市场。就算会花钱买衣服的学生不多，可苍蝇腿也是肉，时尚的风潮总有刮过来的一天，提前了解这些潜在客户总没有错。　　　　沈慕青在学校所利用的宣传方式，和在迪斯科用的如出一辙。　　她分别送了谢春玲和杨晓晓一套衣裤，她们一个明媚一个婉约，堪称完美模特！　　沈慕青认为，有她们两个“打广告”，学校这块市场被打开也指日可待。　　　　果真，周一早晨，当三位风格迥异的摩登少女进入学校，便吸引了大部分同学的目光。　　整个上午，沈慕青又收到了不少询问购买地址的纸条，这无疑给了她巨大的信心。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又接到一个噩耗，确切的说是见到了一个不该见的人。　　　　彼时，正是上午最后一节课，距离放学大约还有十五六分钟。　　“沈慕青，”忽然，教室后门有陌生男声喊她，“你出来一下。”　　　　少年的声音不小，全班包括老师都往后面看了过去，沈慕青狐疑回头，却对上了许昂的黑眸。　　面对几十双眼睛的注目，许昂表现得十分镇静：“你大哥找你，说是你家里出了点事。”　　　　……？　　沈慕青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讲台的老师，对方听说是她家里有事，便轻轻点了下头继续讲课。　　她立刻起身出门，经过沈哲身边时还悄悄捏了他一把，示意四哥打掩护。　　沈哲虽然狐疑，却没拦着妹妹，他心想，大哥最宠她，真有事找她也说不定。　　　　“许昂，你怎么会来？”当沈慕青跟着许昂远离教室后，她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舞厅出了什么岔子？”　　许昂脚步不停，颔首道：“嗯，老板娘让我来找你，说是有急事。”　　沈慕青心立刻悬起：“什么事这样急？舞厅的表演出问题了？还是客流量减少了？”　　事关重要，她忍不住连续发问。　　　　而许昂就像是没有情绪，表情仍旧淡淡的，只说：“我也不知道，但老板娘的状态的确不太对。”　　沈慕青的心纠得更紧，行走的速度也不禁加快许多。　　　　不多时，两人便抵达舞厅，沈慕青二话不说就跑向了夏伶的办公室。　　　　“夏老板！”　　“沈慕青！”　　她们一碰上面，就双双激动地朝对方走去。　　　　沈慕青忐忑询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把我叫过来！”　　岂料，夏伶忽然对她扬唇笑了，旋即将她往办公桌便拉：“你快过来看！”　　　　沈慕青登时迷茫了，干脆也不多问，就等着夏伶坦白。　　她怎么都猜不到——　　老板娘居然捧出一箱钱搁到了她眼前。　　　　“夏老板，你……”沈慕青惊呆了，“你这是做什么？”　　夏伶目光熠熠地看着她，说话的声音微微发颤：“沈慕青，你也觉得这钱太多了是吧？”　　沈慕青：“嗯？”　　夏伶激动地解释：“这是三天内收到的定金！”　　说着，她又将一个作业本翻开，推到沈慕青面前：“这是按照你的要求登记的订购姓名、尺码、规格和住址。”　　　　沈慕青瞳仁微张，立刻翻阅起订购信息。　　按照她的要求，夏伶将衣服划分成了三种：一等货最优定价50一套，定金需交25块；同理，二等货普通布料定金15块；而三等货最次定金只要10块。　　而作业本上的合计栏赫然写着：　　“一等货订购人数：33人；二等：73人；三等：15人。”　　　　也就是说，仅仅三天时间，沈慕青共收到定金：　　33*10+73*15+15*25=1800元。　　　　八十年代的1800块钱意味着什么呢？　　它代表了国企工人一年的工资，普通家庭三年左右的工资，而农村家庭或许需要更多年累计。　　当然，对于沈慕青来说一千八的总额不算什么大钱，真正令她惊讶的是，才三天就订了这么多。　　这完全出乎了她的预计，也不怪夏伶如此激动地将她叫过来，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慕慕，你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了。”夏伶凝重的看着她，“这才三天光定金就收了1800，如果舞厅没有你撑场子，这得损失多少钱啊？还有……”　　她顿了顿，又略有些紧张的说：“你真的有办法进这么多货回来吗？如果到时无货，咱们又得陪一笔酒水费了，说不定我还会被告虚假宣传。”　　　　是的，为了刺激预售销量，沈慕青又借鉴了21世纪某宝的营销策略：　　只要预定一套衣服，就可以获迪斯科免费赠饮一杯，品种自选。　　舞厅的酒水卖得并不便宜，客人们既能买到喜欢的衣服，又能喝免费的酒水何乐而不为呢？　　或许，三天疯赚1800块，也不乏这条营销策略的功劳。　　　　面对巨额利润，沈慕青不可避免地动心了。　　三天1800，那么再过一周，很可能翻上三四倍。但显然，翻番的基础是继续刺激人们的购买欲。　　“唔，”她沉吟一瞬，想出一条思路，“我暂时顶替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保证我的真实信息不被透露，尤其是不能被学校知道。而且，我顶替的这周也只唱两晚，其余五天还是让原来的女郎唱，而我负责训练新人。”　　　　如此一来，沈慕青总共登台三次，一周后新人训好她便可以功成身退进城去。　　到时她再用21世纪的化妆术改变下妆容，让人记不住她的脸，想来这么几次也不会闹出太大动静。　　　　“行。”夏伶爽快答应，“以后每晚我都会安排人在门口检查居民身份证，未成年不许进入，这样可以杜绝学生进场。但是沈慕青，你必须成功把这批货给我进回来，否则我迪斯科的牌子都可能跟着砸了。”　　　　沈慕青郑重点头：“我明白，夏老板你只管放手预售，这货进不回来我给你唱一辈子歌。”　　女孩语气笃定，夏伶心知这事也并非叮嘱就能成，同她互相交底之后，便让许昂将她送回了学校。　　　　*　　　　沈慕青和沈哲他们是在食堂会和的，四哥担心她挨饿，提前给她打好了饭菜。　　她正思考该怎么圆谎，就听沈哲质问道：　　“沈慕青，你为什么会认识许昂？”　　　　她微怔一瞬，心虚回答：“嗯？不认识啊，是大哥让他来找我的嘛。”　　“哦？”沈哲抱手反问，“那你说说大哥找你什么事，晚上我找大哥确认去。”　　沈慕青：……她还没想好借口。　　沈哲这才彻底戳穿她：“沈慕青，你不知道吗？许昂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　　沈慕青垂头丧气：“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沈哲追问：“那你们究竟干嘛去了？”　　眼看瞒不住了，沈慕青一咬牙说：“四哥，我晚上回去全部告诉你好吗？如果我耍赖，你可以告诉大哥和爸爸。”　　妹妹看起来似乎很紧张，沈哲的心瞬间就软了：“好吧，你最好别耍花招，现在赶紧吃饭。”　　沈慕青这才堪堪逃过一劫，开始琢磨晚上要怎么说服大哥带上自己去省城。　　　　撒娇，软磨硬泡，先斩后奏……这些方式一一在她脑中划过，沈慕青打算实在不成就每样都试一试。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学校公示了上周摸底考试的成绩。　　　　就在下午第一节课前，教学楼底下的通报栏张贴出各班级学生的本班、年级排名，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沈哲不出意外考了年级班级双第一，并且，沈慕青没想到她未来的两位嫂子，谢春玲考了班级年级双第二，杨晓晓班级第四年级第五。　　总之，全家都是学霸，除了她。　　沈慕青考得多烂呢？成绩单上各科清一色的60几分。　　若是平常那也就算了，偏偏她最近必须要说服大哥带自己进城，拿着这样的烂分数，家里恐怕没人会同意吧……　　　　想到自己的计划可能在这环泡汤，沈慕青差点对着成绩单哭出来。　　正沮丧着，四哥沈哲就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认为哥哥是要安慰自己，就没甚在意，谁料——　　沈哲却说：“不错，居然进步这么大，看来这段时间的确有认真学习了。”　　　　？？？　　沈慕青愕然地看向四哥，表情可谓目瞪口呆，才过及格线而已，居然进步就很大了？　　那她以前的成绩该有多烂啊！！！　　　　沈哲立刻替她解答：“尤其是数理化，几乎每科都进步了将近三十分，谢春玲和杨晓晓真厉害，才给你补习半个月就有这样的成果。”　　“不错，晚上把成绩单拿回去给爸妈高兴高兴吧。”说着，四哥拍了拍她的肩膀，很是欣慰地回教室了。　　　　他话一落音，旁边谢春玲和杨晓晓又疑惑看向了她。　　沈慕青：…………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慢慢和你们解释！　　先前她为了训练迪斯科的舞女，每天早出晚归的总得给家里一个理由，那时沈慕青便祭出了去同学家写作业的招数。现在看来，估计沈哲早就知道要摸底考试，无形之中也帮她疏通了开明的父母。　　沈慕青心想，感谢21世纪的教育，让她前世在辅道孩子功课的同时也提高了自己的文化水平。　　　　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她实在没心力再和两位嫂子解释补课的事，只拿和二哥出去玩乐为由先搪塞了过去。　　然后，沈慕青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将各科的试卷和成绩单都带回了家。　　　　当晚，沈慕青半个月以来，第一次在太阳落山前回家。　　不仅如此，她还表现得特别勤快，又帮妈妈弄晚餐又帮爸爸捶肩捏腿，完了还眼巴巴到村口等大哥下班。　　最后搞得沈家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异状，只是大家都没有戳穿她，想看看她究竟想干嘛而已。　　　　终于，在一家人共进晚餐的时候，沈慕青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　　她趁着大家喝汤聊天的空档，颠颠儿地掏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各科成绩：“爸妈，大哥，这是我的摸底考试成绩。”　　　　三人对视一眼，旋即拿起试卷翻阅。　　父亲沈国瑞最先搁下卷子，他只轻嗯了声表示满眼，母亲则大力夸赞了她的进步，一口一个女儿长大懂事了。　　唯有大哥沈家平，还拿着试卷仔细查阅。　　半晌后，他终于点了头：“慕慕很不错，不到一个月就有这样的进步，但是不能骄傲，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说着，沈家平将试卷放下道：“说吧，想让大哥给你什么样的奖励。”　　　　来了！　　沈慕青眼睛一亮，赶紧狗腿地过去抱住沈家平手臂说：“还是大哥懂我！”　　她先将大哥夸了个天花乱坠，然后才道出目的：“我们班好多同学国庆节都要出去玩，大哥你去省城送货时，也带上我好不好啊？！”　　　　谁料，大哥还没发话呢，父亲和三哥居然异口同声道：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