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轻轻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眼尾也被氤氲的通红,叶诗妤这一顿操作着实叫她摸不着头脑,她又独自抽噎了好一会儿,才撩了一捧水砸到叶诗妤身上,极尽委屈地问:“你是不是有病?”
叶诗妤说:“或许吧。”
她要拿手指给阮轻轻擦眼泪,阮轻轻却打掉了她的手,扁着樱红色的唇,再次哭出了声:“到底为什么啊?小妤你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臣妾一向如此啊,只是过去不会在陛下面前表露出来罢了,”叶诗妤那温婉的柳眉弯出笑,对阮轻轻道:“就像陛下您不是也出息了吗?从前你都是背着我们躲起来偷偷哭的,现在却已经敢当着我们的面肆意掉眼泪了。”
阮轻轻一噎,忍不住反驳:“朕原本也不是不敢。”
“臣妾知道,”叶诗妤接道:“你只是不能。”
她语气轻缓,神色柔柔地看过来,又是往日里那个娴雅静好的模样,这让阮轻轻不自觉地放下了警惕,身子也不再紧绷。
“陛下过去一定很辛苦吧?”叶诗妤执起她一缕长发,语气体贴且温柔。
要坚守着秘密,整日扮作男子,不能有丝毫松懈,要平衡朝局,让满目疮痍的大乾重新恢复生机,还要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们后宫这一众妃嫔。
叶诗妤眼角湿润,声音更是带着垂怜:“那时候,您是不是总觉得疲累,又没法停下来?”
“我……”
阮轻轻被她说中心事,眼眶都变得酸酸的,眼看着那一点感动正酝酿升起,就要出来,叶诗妤的声音却再次响起:“臣妾实在太心疼陛下了,所以啊,就算用尽毕生手艺,臣妾也一定要让陛下您舒服快乐。”
阮轻轻:“!!!”
阮轻轻出离愤怒了,娴妃怎么总是这样,突然转折的猝不及防?
“你不要过来……我、我告诉你……我不是打不过你,我如今是玄学大师,能力卓绝,实力一流,我只是顾念咱们一起长大的旧情,所以才不跟你动手的,如果你再敢往前一步,那休怪我不念从前的情分!”阮轻轻闭着眼睛捏手诀,就差没当场做法,可等了半天,她也没等到对方冒犯的动作。
叶诗妤这是被她吓退了吗?
阮轻轻试探地睁开半边眼睛去看,就看到叶诗妤已经去了一旁,好像拿了洗发露和香氛,正准备着什么。
“你、”阮轻轻糊涂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
叶诗妤拿了个发带把柔顺长发拢起扎在颈后,对她挤了一下眼睛,道:“臣妾是想给你洗头啊,再做个头皮按摩,这种事真的很舒服很快乐的。”
阮轻轻:“……”
阮轻轻无语了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就是想对我做这个?”
“当然了,臣妾手艺很好,一般人可无福享受呢。”叶诗妤把工具摆在台子上,自己拿了个小椅子,在浴缸尾部坐好,问阮轻轻:“陛下要试试吗?”
阮轻轻被噎的不想说话。
隔了一会儿,她才道:“还是算了。”
叶诗妤见状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好吧,我懂了,头皮按摩并不是陛下期待的,陛下内心应当是更希望我对你做一些别的事吧?”
“我才没有!”阮轻轻气不打一处来,为了证明清白,她掷地有声:“就头皮按摩!我最喜欢做头皮按摩了!”
她好像是中了圈套,但事已至此,就先这样吧。
阮轻轻自暴自弃的想。
叶诗妤确实存着逗弄阮轻轻的心思,不过有一点她没骗阮轻轻,那就是她按摩的手法确实不错。
刚开始,小皇帝还瞪圆着眼睛如临大敌,后来发现叶诗妤是真的在认真给她洗头做按摩,她就放松下来了。
女人纤长的手指在乌黑的发间穿行,把洗发露打成泡沫,再轻柔地搓磨,从发根涂抹到发尾,她的指腹也时不时地按着头上的穴位游移打转,做着温柔细致的揉抚,阮轻轻感觉脑袋上麻麻的,疲惫感也好似随着叶诗妤的指法一起消除了。
阮轻轻舒服的打了个小哈欠,半阖着眼睛道:“你知道吗……”
叶诗妤:“什么?”
阮轻轻本想说这样的按摩国师也给我做过,但一想到叶诗妤刚刚露出来的恶劣行径,她就又忍住了。
算了。
万一等下娴妃也跟贵妃一样,听她提到别人就恼羞成怒,还要把她关起来那可怎么办?
“也没什么,”阮轻轻转移话题,没话找话:“就是觉得这水好像有点凉了。”
叶诗妤试了下水温,当场戳穿了她的胡说八道:“陛下,这是恒温浴缸,水温会自动调节的。”
“啊?是吗?”阮轻轻摸了把鼻尖,轻声喃喃:“那或许是我感觉错了吧。”
叶诗妤不由得莞尔。
其实她倒不是真心要欺负阮轻轻,只是偶尔忍不住。
她和黎芊璇不一样。上辈子,虽说黎芊璇家里跟她家里也是邻居,可两个人并不能算是一起长大。
黎芊璇只在京中度过了一段幼年时光,便跟随父母远上边关驻守,直到待嫁时才重回京中。后来她不情不愿地随着祖父入宫赴宴,却对高位之上的少年天子一见钟情,从此再也移不开眼,说什么都要嫁到宫里面去。
她祖父忠勇大将军无奈劝道:“皇后人选已定,无法更改,你若进宫,即使位份再高,也只能算作妾,芊璇,你甘心吗?”
黎芊璇却把头一偏,倔强道:“孙女心意已决。”
忠勇大将军仍继续劝:“你从小便能策鞭马上,长大后更是武艺卓绝,最是个向往自由洒脱的性子,如何能够安心困于后宫?同你一起长大的师兄,赫赫威猛,年纪轻轻就立下不少军功,还有我手下的几个年轻将领,都是生的结实硬朗的壮汉,哪个不比皇上跟你般配?”
当时叶诗妤正好扶着黎老夫人回府,无意间听到了这一幕,眉梢微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