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电光石火间被他反握,他的指腹缓缓划过她掌心,末了停留在指尖。
“其二,时娘子策马击球的英姿犹在眼前,可当着你那未婚夫君的面,你矢口否认,又算不算撒谎?”他垂眸凝视她莹白的掌心和细长指节,“堂堂安国公府千金,七岁进京,养尊处优十年,手上怎么会有茧子?无论飞针走线还是写字作画,都不会留下这种痕迹吧?”
时缨深吸口气,难得无言以对。
这段时日,她已在使用药物,但短短十多天,还不能将长年累月的薄茧消除得一干二净。
慕濯却仍未作罢,轻轻执起她的左手,抚上那道几乎已经看不出的伤口:“时娘子,我的金创药可还有效?”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肌肤相触,体温清晰地传来,时缨心跳急促,一把挣脱,压低声音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看来时娘子是让我说第二遍了。”慕濯似笑非笑,“我对你……”
“岐王殿下,请注意您的身份。”时缨打断,表面维持着镇静,却已心跳如擂,“即便算上浴佛节那次,你我也只见过三回,况且臣女是您未来的长嫂,您对臣女说这种话,不觉得荒唐吗?”
“你那未婚夫君背地里拈花惹草,转头又对你海誓山盟,论荒唐,我不及他万分之一。”慕濯好整以暇道,似乎跟“未婚夫君”四个字卯上了一般,“时娘子花容月貌,我一见难忘,更何况我还有幸目睹了你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若说我因此对你倾心,你会相信吗?”
他的声线略显低冷,咫尺之遥的距离,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诱人。
时缨却不为所动:“臣女只会将您视作一个被外表所惑的登徒子。”
“登徒子?”慕濯轻笑,未有分毫恼意,“那你的未婚夫君因何属意你,你又相中了他什么?”
时缨一怔。
她初次进宫时,卫王也才十一岁,她还记得他夸她长得漂亮,拉着她到皇帝和淑妃面前,说长大了要娶像她一样的小娘子。皇帝便顺水推舟,问过她的父亲之后,就此为两人许下了亲事。
多年来,他用心待她,儿时领着她玩,到现在隔三差五会送她些珍贵的礼物,还表示今生只要她一人……
她想到此处,止住思绪,不愿去回想方才的画面。
卫王喜欢她什么呢?
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照此看来,他也只是喜爱她的脸而已。
或许还有她顺从父母之命、为了讨他欢心而伪装出来的假象。
贤良淑德、端庄优雅,其实并非她原本的模样,一旦卫王知晓她的真实面目,他会作何反应?
还有,她又喜欢他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给他,与他相敬如宾度过余生。
此前她一直以为他是千里挑一的良配,比同龄的贵公子们洁身自好,二十岁的年纪,别说纳妾,就连通房都没有一个。
但如今,她不禁心生怀疑,他面对她的妹妹尚且难以自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会不会……
“你不敢让他知道你真正的模样,因为潜意识里,你不确定他是否对你一往情深、以至于可以容忍你的喜好与他背道而驰。”慕濯的话音一针见血,时缨面色微变,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方才针锋相对,她不曾表现出半分退缩,现在却不由自主地认了输。
慕濯轻叹:“时娘子,我也着实想不通,你为何会接受这样的未婚夫君。你是看中他表里不一,还是看中他虚伪下作,又或者,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骑马都吓个半死的模样……让你觉出一种弱柳扶风之美?”
时缨:“……”
她快要不认识“弱柳扶风”这个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