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注定会很漫长的夜晚,注定会有很多故事发生。
有些人刚刚经历了大难不死,到没有多少劫后重生的庆幸,反倒是心底里莫名的慌乱,是幸福的慌。
倒在床上,半眯着眼。
门没有关严,故意留了道小缝,门口的小萝莉弓着双膝蹲坐在地板上正在举着手机撸吃鸡。
进来呀,进来呀,老板我许久没有体会“特殊服务”了,冷点没关系呀。
……
武烈河北岸半山腰上,还有两个人围坐在小火炉前,望着江面上的那片洁白举杯畅饮着。
天边,一道七彩流星划破长空,xiu地下坠到了身后的林野间。
崔珏嘴角微微一笑,那个人到底还是来了。
也是,今儿热城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那位作为昔日的关东之主岂能不来凑凑热闹讨杯酒喝?毕竟,这场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好戏不怕晚。
脚步声传来,孟宪头也不抬地给第三个杯子满上,然后淡淡道:“您来的有点迟啊。”
老道走近,轻轻一甩七彩拂尘,坐了下来,轻轻抿了口杯中酒,吧唧吧唧嘴,这应该不是阴司下边的死人酒,阳间的酒水更加甘烈醇香些。
“贫道岂敢来早呀,万一那位抽了风,对二位痛下杀手,岂不是要殃及无辜了吗?”
魏征冷哼:“哼,你我本都是来看戏的,在大势之下又有谁是无辜的?”
“二位莫怪,开玩笑的,方才贫道是因为俗世耽搁些许。我那不孝的徒子徒孙夜观天象,见热城普降紫薇霞光,掐指一算知道那位大驾光临,故而才求我这位祖师爷莫要多管闲事,他小子想亲自会会那位。”
崔珏:“道长说的可是,耀公的曾孙?”
阴阳玄道打手一指,二位判官老爷眯眼定睛一瞧,俯瞰热城,城西方向的一条老街上,一个中年男子盘膝坐在他的豪车前盖上,嘴里叼着雪茄烟,正目视前方望着对街走来的一主一仆。
……
侯三爷今晚气儿不顺,前边也出去打麻将,结果可能是碰到杀猪的了,输了个底儿朝天,他气不过找那三人理论,岂料那三位都是练家子,把他打了个鼻青脸肿扔了出来。
他是知道同德堂有夜诊的,但他不敢去找那位姓秦的医生抓药,倒不是怕秦医生,实在是……
他总觉得晚上经过同德堂夜诊门口时,后背凉飕飕的。
白天,明明挺和善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到了晚上身上的气场就变得阴冷无比,而且,就连他身边那一老一小,也都让人望而生畏。
那感觉就像……站在他们面前,整个人都是透明的,会让你灵魂深处不自觉地打哆嗦。
但同德堂还是有软柿子的,比如那个开面馆的,跟秦医生眉来眼去的蜀妹儿,敲开她的门,让她去帮抓点药总可以吧。
可今晚真是邪了门,到了面馆门口一敲门发现,门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手掌敲上去半点回音都没有。
而且,整个同德堂一连串的三间门市,里边明明没有挂窗帘,可他趴在窗外不管怎么看,视线中,药铺里边都是一层弄弄的黑雾。
“特奶奶的!活见鬼了?”他没好气地甩了手里的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悠荡起来。
走了也不知多久,他看到西城街边停着一台豪车,豪车前机盖上端坐着一个中年人。
老式传统马褂,脚下是牛皮马靴,右手大拇指上那颗祖母绿的翠玉扳指在天上的飘雪映照下显得玲珑剔透。
最为扎眼的是男人脖子上挂的那串天珠。
他以前买过文玩,虽不算是什么大行家,可天珠这东西近年来是流行趋势,在市场上几乎都是明码标价。
记得有一次在拍卖行他见过一颗举世无双的九眼水纹天珠,最后那颗珠子拍出了三百万的天价,这绝对堪称旷世奇宝了。
虽然离得远,可侯三还是看的真切,男人脖子上挂着的那串天珠,每一颗上边都是密密麻麻的眼球状纹路,多到数不清了。
“发了,发了。”
大半夜的,就这么一个人,而且看他身材也不算健壮,四下好像也没有摄像头,这要是……
他搓了搓手心,然后从道边上抄起一块砖头来。
可他刚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就听男人说话了。
“恭候多时。”
“……”侯三。
莫不是条子?不能呀,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最近也没敢作奸犯科呀,最多算是讹诈?可自己还没举报那家面馆里吃出蟑螂的事呢?
难道,是蜀妹的姘头来找自己麻烦的?
她要真傍上这么个大金主,还开屁的面馆啊?
“让先生久等,罪过罪过。”
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侯三回头一看,巷子后,一个用黑巾蒙面的年轻和尚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不知从哪个戏组跑出来赶场的古装黑甲男,黑甲男手里举着一把伞,正给和尚遮雪。
完了,完了,前后夹击,自己是插翅难飞了。
“您不该亲临热城的,这里可不是您的阴司,乱的很。”
和尚:“让先生挂念了,小僧只是想上来透透气。”
黑甲男目光一凝,走到了菩萨身前,怒目瞪着中年男子。
他是谛听神兽,三界六道内任何一个人的灵魂都逃不出它敏锐的洞察,可偏偏,已经距离男人如此近了,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直觉告诉自己,他很危险,他很强大,强大到已经可以威胁菩萨的安危了,强大到已经可以在热城只手摭天了。
菩萨伸手轻轻拽了拽谛听的后衣襟,像极了盲人牵着导盲犬的姿势。
“这位先生不会动手的,他与那白姥姥不同,他,不想飞升。”
言外之意,人家一直在阳世间有意压榨自己的修为,不愿飞升成仙,可不成仙又如何能伤的了自己呢。
谛听默默地退回菩萨身后,重新举起了手中伞。
“到底是菩萨呀,看的就是通透,飞升有嘛意思?成仙得道长生不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都长眠地下化作枯骨,寂寞呀。”
姓吴的纵身从车前盖上跳了下来,吓的侯三连连后退。
他又道:“不过,如果日后我有能力像孙悟空一样去您的阴司修改生死簿,那倒是可以玩玩。”
玩?
在他口中,成仙得道就只是随口的一个“玩”,普天之下,强如白姥姥这种修行千年的精怪到底还是少之又少的,可就是这凤毛麟角的“大能者”,最终追求的也是化茧成蝶的大道之途。
“先生说笑了,以先生的资质,想玩大可以玩的痛快,没有人可以阻止,更加没有律法可以强加于先生。”
“是啊,我这人,别看已经人至中年了,可我闺女就说过,他爹就是个老小孩,玩心重,要不,今儿咱们就玩玩?”
谛听头顶莫名地冒出无数团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