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入夜后格外热闹,外乡的打工人回来了,孩子们穿着喜庆衣服,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一只手举着烟花玩的不亦乐乎。
家家户户门上窗上贴满了福字和各色对联,门前还挂着大红灯笼,甭提有多热闹了。
小萝莉手里拿着个羊肉馍馍美滋滋地啃着,时不时地还会在我身上抹下油滋滋的小手。我挎着爹留下的老药匣子走在前边,她则像个孩子一样一颠一颠地踏着青石板路跟在我后边。
早些年月人家陈家在镇里就算是大户人家了,地皮是她爹在镇子小街最西头花十万买下来的,当初,这栋三层小楼起来后,乡亲们还直夸我娶了个好媳妇儿呢。
院子里,老爷子双手踹在袄子袖口里,急的直打转。
二楼上亮着灯,我离着挺远就已经听到屋里边敲敲打打的动静。
听着好像是他爹请了乡野的土郎中。
土郎中在我们西北指的不是没有行医执照的赤脚郎中,而是类似于关东出马仙,或者大先生这类的存在。
“小朗?是你吗?咦,你娃可算回来咧。额地尕憨有救咯。”
他儿子大名叫陈富强,尕憨是他爹给起的小名,在山野乡下,贱名好养活。
富强小时候是我的跟屁虫,时不时地还得充当我和他姐的小和事佬,只要我俩吵架,都是富强给我出主意怎么哄好他姐,所以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娘去戈壁滩上采药所以陈家人找不到她只能病急乱投医,眼下,富强屋里挤满了各色的“郎中”,甚至还有几个穿僧袍道袍的老头在那装神弄鬼。
富强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时不时地身体还会抽搐下,看着极其渗人。
“小朗,你看这……”陈楠也是大学四年学成归来,显然对他爹找来这支子人不太情愿,但陈家不缺钱,估计我没回来之前也去大医院瞧过了,正规医院的医生没法子,只能出此下策。
“让他们都出去吧。”
各色“名医”起初在得知自己的生意被我这么个年轻人给撬了行是不情愿的,但当他们得知我娘是马丫后,立刻灰溜溜地退了出去,连赏钱都没敢要。
“怎么回事?”我问陈楠。
“快过年了,孩子们都放假,我弟上几天跟几个同学去禹王渡捞鱼,捞出来一个怪东西,结果回来后就大病不起了。”
顺着小镇再往前翻过一道山岭就是黄河古渡口,早些年听娘说还是有船在两岸往来的,后来交通越来越发达,下游公路上建了座跨河大桥,古渡口也就荒废了。
听老一辈儿人讲,这古渡口以前还有座禹王庙,年代极其久远,渡口也是因此而得名。
黄河是华夏的母亲河,见证了这个国家的兴衰五千年历史,它也给世人留下了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
跟黄河有关的古老职业不少,但到了这年月几乎也都没落了。
以前每到夏天雨季,黄河涨水时,总会有人在河里捞上来点什么老物件,但这些东西有些见得光,有些见不得光,这里说的可不是法理上的见不得光,而是正儿八经的见不得阳间的光。
世世代代生活在黄河岸边的人们,都知道什么是禁忌,触犯了禁忌如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