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这道菜。”见他沉下脸来,裴晏如轻笑了声,起身去了桌边,微微挽起袖子,将那白瓷碗拿过来,夹了些鱼肉,递给沈于渊,“此菜名为金齑玉鲙,以白色的鲈鱼为主料,拌以切细了的色泽金黄的花叶菜,味道极佳。” 这是吴地的名菜,但在京城却不多见。 沈于渊眉眼低垂,就那么瞥了眼碗里的鱼肉,没动,启唇,“你方才说真的?” 那日他也在,陆衣身形瘦削,虽没有外人说的那般孱弱,但 他话说的正经,但那眼神却是明摆摆的“我很不爽”。 “哧。”裴晏如唇畔笑容加深,端过那碗边往投喂,边道,“自是比不上沈大人的。” 听她这般说,沈于渊干笑了下,咬过那鱼肉,胡乱吞下去,下一秒,夺过那碗“嘭”一声放在桌上,拽过她的手将人带到怀里,覆上那红唇,磨着后槽牙道,“阿泠儿这是想渣本官?嗯?” 没有想象的唇肉相磨,裴晏如推开人,眼底划过戏谑,故意逗他,“我可不是渣,只是想给孤单的男孩一个家罢了。” 沈于渊:“!!” 人群熙熙攘攘,夜市繁华,远离喧嚣的大理寺大牢内,阴森,寒凉。 元千和宋照也算相熟,和人打了个招呼,也不用狱卒带路,自个儿就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大牢里,有狱卒见了他,也只微拱手以示礼貌,没有出声,偌大的大牢里沉寂一片。 入了夜,“滴答滴答”声愈发明显,只有走廊尽头的火焰燃烧着为昏暗的环境蒙上了微弱的光,他踩着暗色石砖地往走廊里头走,时不时旁边牢房里的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他一眼。 直到停在那间牢房外,他没直接走过去,只定在两间牢房相隔的墙边,隔着牢门暗中观察。 里头,青色身影斜靠在简陋的床榻上,一手支着脑袋,有几缕碎发垂落在脸侧,摇曳的烛火下,那张脸,清秀的过分,似乎是感受到了外面的视线,里头的人微微掀起眼皮。 元千心一提。 却见对方散漫的收回了视线,像是压根不在意。 “”元千走出几步,立在架着火的火盆一旁,眸底跃动着火光,叫里头的人能看清自己的长相。 在元千来时陆衣凭气息就猜到了是他,这会儿轻叹了口气,配和的抬头,对上那面部线条紧紧绷着的少年,忽而勾唇笑了,笑得有些邪气。 这笑 元千没忍住攥紧了拳头,他掏出从狱卒那要来的钥匙,开了门进去,压低了声音问,“你就是她对不对?” 无厘头的一句。 榻上,陆衣半撑着脑袋懒懒散散的问上一句,别提多随意了,“你是何人?来劫我逃狱的?” 劫狱? 元千眼眸微转,眼底勾出嘲讽,忽地出手。 拳风袭来,陆衣微一侧身,元千一拳落空,很快调转方向,目光如炬,招招狠厉。 “啧,想不到堂堂太傅底下的第一暗卫竟然半夜来偷袭我这个将死之人。”陆衣被迫起身躲闪,却也不忘了嘲讽。 元千抿了唇不说话,眼见着那张脸就在眼前晃,卯足了劲儿打出去。 本以为他的速度够快,却不想,她轻飘飘躲过,微一侧身,那冰凉的手攥住了他的手,猛地一个用力,“嘭!”他身子不稳撞上墙,磕的生疼,“你!” 他怒瞪着她,抬脚欲踹。 陆衣扯了下唇,低眸瞧着少年黝黑俊帅的脸,心下有趣,预判了他抬腿的动作,阻止了他的动作后,单腿抵在了他的双腿间,浅笑着威胁,“你可别轻易乱动哦,不然我这一脚下去,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没了。” 隔着薄薄的衣衫,那温热感碰上敏感的部位,元千刷的红透了脸,又转为黑脸,口不择言,“你明明是个”女子! 怎么能这么不知羞! 不等他将话说完。 “嘘。”修长的手指抵上他的唇,陆衣微仰头,她生的不算矮,比之元千就矮了半个头左右,气势却完全碾压少年。 那双眸流转间媚态横生,但眼底却淡漠的可怕,元千微愣了下,随即挣扎,“你松开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谁能想得到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闻言,陆衣嗤笑一声,“你当比试呢,还认输?不过要我饶了你也不是不行,叫声姐姐来听听,我就饶了你。” “你多大让我叫姐姐!”元千怒不可遏,但耳根却悄悄红透了。 少年气的眉头紧皱,一副火山要喷发的表情,陆衣没心没肺的笑了下,不仅不退反而身子往前倾了倾,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他的乌发,慢吞吞的调戏,“你管我多大,你也可以不叫,反正我这人吧,坏事做多了,也不差再干件缺德事儿,小元千,你说呢?” 小、小元千?! 元千俊脸都气红了,心底后悔自己为何非要走这一遭,明明知道这女人就是毒药,毒死自己的同时还想着拉别人下水。 两人距离很近,他鼻翼间是那淡淡的香气,含了药香,引人着迷。 他两眼一闭,“姐姐!” 他不是怂,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话音落下过了好一会儿,元千也没等到她松开自己,却听到压抑的笑声,自压抑着一点点放大,再到肆意。 他抬眼看去,她眉眼因为笑而少了些薄冷,染上了些许温度,比之方才厌世的模样多了些生气。 “还不松开我,我都叫了,快放开我,大人还在等我回去呢。”元千低眸,语气依旧很冲。 陆衣说到做到,撒开手脚,拖着懒懒的步伐往床榻走,像是想到什么,又偏头,“你走吧,其实你还蛮有趣的。” 又恢复了那厌世的孤冷模样。 元千背靠在冰凉的墙上,看着那瘦削的身躯往床榻上一倒,浑然不在意自己生死的洒脱。 “你,当真不怕死?” 蓦地,他问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那躺着的人才出声,连眼皮都没睁开,“生而为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何来怕不怕一说,徒添烦扰。” “” 他不走,那人也不在意,等了会儿,他甚至听见那平稳的呼吸声。 睡,睡着了? 这样的环境都能睡着,等死的觉悟倒是蛮高的 元千心莫名堵上一股子气,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门被锁上。 待周遭安静下来,陆衣缓缓睁开眸,扯了扯唇,复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