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三年七月初,京城迎来了久违的大雨,护城河的水直接涨了一个刻度。
早上还晴空万里的天,到了中午,却突然乌云密布。
天气也跟着闷热了许多,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匆匆路过的老人们都在说,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黄豆般大的雨滴落下,不过眨眼之间的事,噼里啪啦打在房檐上,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们信了老人们的话,都关紧门窗,窝在家里避难了。
只盼着老天爷分清好赖人,莫要错伤无辜。
可对于庄稼人而言,可谓是久旱逢甘霖。
不仅缓解了旱情,还冲刷了他们连日以来的恐惧。
荒年总会死太多太多人,即便往前走几步就是京城,他们也怕了。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时候,谁又能顾得上谁呢。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一夜,到七月初二的早晨,才有停的趋势。
雨后的空气总是格外清爽,吸进鼻子里都跟平常不一样。
可此刻的刘文才,却没有半点欣赏雨后美景的心情,下了职就急急忙忙往回赶,跑的面色发白,气喘吁吁。
当时雨还没有完全停,即便是坐马车,他半边身子也都湿透了,头发上堆满了亮晶晶的小水珠。
“大老爷,您慢点!”
管家和随从一溜小跑的跟着,四周都有人张着手护着,生怕他脚下打滑。
刚拐过回廊,迎面就走来一群仆妇,见他如此狼狈,纷纷吓了一跳。
“大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瞧您身上的衣裳都湿了,还是先回去换一身再过来,不然大夫人看见了,可是要怪罪的!”
“徐管家,你倒是扶着大老爷啊,这要是摔了,可如何是好!”
众人七手八脚,七嘴八舌,将刘文才的路堵的死死的。
他气急,直接挥手将他们推到一边,厉声吼道。
“你们拦我作甚!耽误了我看宁姐儿,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好过!”
这下,没人再敢上前了。
也是因为到地方了,再拦着实在不合适。
“大哥。”
一位年约三十几的妇人闻声从屋里走出,见状轻声安抚道。
“知道你担心,可宁姐儿刚回来,总得给她个休息的时间,有什么话,等她睡醒了再说。”
“屋里有大嫂陪着呢,你先回,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再过来,也好见宁姐儿。”
毕竟,都三年了。
得知宁姐儿睡着了,刘文才焦灼的心才有所缓和,用力喘了几口气。
他没有马上离开,直接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上面铺满了雨水,他也不在意。
刘子芸,也就是劝住他的妇人朝其他人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擦了擦对面石凳上的雨水,跟着坐了下来。
“回来多久了?”
刘文才缓过一口气,哑声询问道。
“差不多半个时辰。”
刘子芸叹了口气,接着道。
“宁姐儿是个懂事的,孤身一人在漠北三年,回来也不曾抱怨过一句,还去正堂给娘请安。”
“我这个做姑母的,瞧着都心疼,更何况是大嫂呢。”
说完了宁姐儿,刘子芸又念叨起刘文才。
“大哥,你也别怪我说话直,这三年里对他们娘俩亏欠最多的是相府,第二,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