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叹了一声,他何尝想过让自己的儿子去充军?只是大宋律法极严,便是有宰相在背后撑腰,都未必能逃脱得了,甚至会小事变大事。毕竟所有人都盯着宰相这个官职,谁叫你是百官之首呢?你自己品德无缺,那是应该的;如果你的子孙稍有动静,那朝中言官就要跳出来弹劾了。甚至政敌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算明知道搞不垮你,但也要让你掉一块肉。
这也是为何中年男子要带章仿过来“负荆请罪”的原因,秉着私了的原则,赔钱、道歉事小,万一这事闹大了,事情就大发了。
毕竟当朝宰相只有一个,甚至连副相都没有。尚书左仆射是宋朝宰相的官职全名,如今在任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章惇。
至于副相的官职,叫做门下侍郎,只可惜如今并未设置。所以章惇的权柄之大,超乎想象。
但权柄越大,别人就越眼红。特别是文人的事,凭什么你章惇能做宰相,我就做不得?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章惇身为百官之首,当朝宰相,虽然上面还有一个皇帝,但垂帘听政的高太后已经去了,而且当今圣上赵煦也体弱多病,章惇可以说是权倾朝野。
高处不胜寒啊,作为章惇的儿子,章择哪里不知道他父亲的处境?看似表面波澜不惊,大权在握,其实早已四面楚歌,暗涛汹涌,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做官难,做好官更难,做一个宰相还想做一个好官,更是难上加难。
章择身为奉议大夫,虽然和谏议大夫只差一个字,但职权却天差地别。谏议大夫那是实职,而奉议大夫是文散官,也就是领闲职,叫寄禄官,没有具体实衔。这都是因为章惇是宰相,所以章择要避嫌。不仅是章择,甚至是他的二弟章持、三弟章授和四弟章援,大多是领着寄禄官。名声虽然好听,其实并没什么用。人家惧他、怕他、不敢违逆他,皆因他们的父亲是当朝宰相罢了。
只可惜章仿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还以为他家一门四进士,圣眷无边,所以放浪形骸,持强凌弱。虽不说为害乡里,却也惹得人神共厌。
幸亏章家家训极严,才算没有闹出什么事端来。
不过这次,章仿好像是摔坏了头脑一样,不管不顾地与人扭打起来。
别看章仿身子骨弱,可张小官人的更弱啊!再说了,章仿已经及冠了,而张正书才刚刚束发,等于大人打小孩一样,怪不得张小官人被打得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张振凡穿越了,恐怕这张正书早就暴毙了。
本来他也是不知道的,因为章仿回家也不说。可使其变得沸沸扬扬之后,章择也听到了风声,这才匆匆带着章仿来负荆请罪。半路上,听到了张正书醒转的消息,章择才松了口气,总算没出人命。
世间之事,有因必有果。
就好像他们父子俩在说话,正巧被门外匆匆赶来的张正书听得一字不漏。
“好个宰相之家,好生威风啊!”
张正书在心中冷笑道,“须叫你们明白,屁民也是惹不得的!”
正待走进去,却被小跑赶来的张根富拉住了,气喘吁吁地说道:“吾儿莫要冲动!”张根富很明白,自古民不与官斗,既然张正书没死,那死缠烂打,只会招来灭门之祸。张根富是明白人,自是明白不能正面对抗章家。哪怕章相公不是当朝宰相,单单是一个九品芝麻官,都能让张家万劫不复了。
“待会你向张员外赔个不是,我再赔付些钱银,这事就当过去了。”章择是章惇的长子,做事也极有分寸。
章仿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呸,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噤声,别乱说话,须知你回家,还得抄家训一百遍,三月内不得出门。要是再惹出甚么事端来,看我不打死你!”章择怒斥道。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