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早有准备?”
杨副站长嗤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道听途说的吧!”
为了完成今天的刺杀,行动组组长李玉书可是下了十二分的耐心。
不要说仓库的内外构造,就连什么人到场都清清楚楚。
保密那更是没得说,站里的人全都蒙在鼓里。
谢桐要不是情报组组长,也得事后才知道发生什么。
“鬼子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居然只是一个圈套?”
段站长笑了几声,温声细语道:“谢组长,你这个部下的推测太牵强了。
算起来你们加入军统还不到两个月,并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
凭几张照片、几个当事人,就猜测马四毛是鬼子安插的暗探,这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杨副站长大声怒斥道:“岂止是牵强,完全就是胡思乱想。
谢组长也是上过战场的人,难道被鬼子的枪炮吓破胆了?
才一点风吹草动,你就如此惊慌失措,不怕动摇站里的军心?
再说了,上海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马四毛是日谍。
就你们几个外来户聪明,才来几天就揭开了马四毛的真面目。
谢组长,我现在就把这些报上去。
让戴老板知道,上海站埋没了两个奇才!”
段站长摆了摆手,笑道:“锦飞(杨副站长的名),料敌从宽,情报组能考虑到这一层,说明他们是动了心思的。
这种对工作的热诚,我们还是要予以鼓励。”
杨副站长赶紧换了一副笑脸,说道:“站长说的极是,但下职还是以为,没有根据的猜测就是胡说八道。”
“是,两位长官教训的是。”
谢桐心里早在埋怨张桦,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毕竟,这时候甩锅有点晚了。
非但不能转移火力,搞不好还要被扣一顶“毫无主见”的帽子。
杨副站长乜斜了他一眼,吼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没事干,还在这里傻站着?
情报组今天不是搬家吗,警戒点布置了没有?”
谢桐和李彪的冲突,上海站的高层是一清二楚。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也乐得糊涂。
谢桐立正道:“报告杨副站长,一切都已经安顿好了,下职敢保证万无一失。”
杨副站长嗤笑道:“少在这里说大话!
淞沪大战到现在,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
很多就是一点小小的疏忽,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是,下职一顶谨慎小心。”谢桐眼中隐藏着一丝愤怒。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只能隐忍。
段站长和蔼道:“谢组长不要气馁,还是要继续维持这种多思考、多怀疑的态度。
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安顿部下。
谢组长,工作不要好高骛远,还是要脚踏实地。”
等谢桐、张桦离开后,杨副站长鄙夷道:“什么玩意,真以为自己是天才,把咱们都当成傻子?”
段站长笑道:“锦飞,咱们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发现一点点疑惑就以为掌握了全部,到头来发现自己才是小丑。
凡事都有个过程,要给年轻人机会。”
杨副站长谄笑道:“我可比不得您,有那么好的涵养。
看到这些自作聪明的东西,我就想上去抽几个嘴巴子。”
段站长一笑,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党国急需人才,我们还是要宽容……”
忽然亮光一闪,一声爆鸣远远传来,连桌上的茶水都荡起一圈圈涟漪。
杨副站长诧异道:“打雷了?”
他走到窗边,看到远处有一团翻卷、上升的蘑菇云。
“玉书成功了。”杨副站长大喜道:“不愧是咱们站里执牛耳者,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爆炸发生的地点正是虹口方向,如果没有猜错是行动组把仓库炸了。
段站长并没有过来观看,他端起桌上的茶杯,笑吟吟的说道:“玉书从不辜负我的期望,如果上海站的同袍都和他一样,哪里还有鬼子的事。
锦飞,你安排一下。
今天晚上,我在马蒂厄餐厅宴请功臣。
让谢组长也参加一下,新人嘛,还是要好好学习。”
杨副站长笑道:“马蒂厄餐厅的位子不好订,如果由我出面恐怕要排到后半夜。
这事非得谢组长去办,他们家可是上海的名门望族,马蒂厄餐厅也得给面子。”
段站长点头道:“去吧。”
杨副站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已经离开的谢桐,笑道:“谢组长,李组长带人把仓库炸了,站长要在马蒂厄餐厅开个庆功宴。”
谢桐的神色一僵,尬笑道:“这是件天大好事,李组长一举消灭大批的鬼子、汉奸,给全国的抗日军民吃了个定心丸啊!”
杨副站长笑道:“听说谢组长家手眼通天,我想麻烦你订一下席面。”
谢桐狼狈道:“应该的,应该的。”
杨副站长又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还得麻烦你担任一下迎宾。”
“这……”谢桐有些迟疑。
杨副站长冷笑道:“谢组长不乐意?
如果李组长知道你刚才说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依我看,谢组长最好亲自道歉,否则会影响站里的和气。”
谢桐的面孔抽搐了几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还请杨副站长多多美言,消除我与李组长的误会。”
杨副站长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蔑视。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情报组组长要换人了。
“宗纬,你先回去。”谢桐怨毒的看了张桦一眼。
就因为受了他的蛊惑,自己才巴巴的跑到站里报信。
挨了一顿抢白不说,还得给李玉书道歉。
这要是传扬出去,上海站是待不下去了。
想到自己的前程就此终结,谢桐心如乱麻。
“你们两个上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