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啊,你为什么心里空空如也呢?”未央犹嫌不够,伸臂去勾清溪的肩颈,带着花香酒香的呼吸全呵到她颊上,“是你果真太上忘情,谁也不爱,还是你爱着……绝不能爱的人?”
清溪肩背一僵,猛地去抓这醉鬼胡乱摸上来的手腕,那只白如凝脂的手却兀自耷拉下去,软软垂到了桌旁。
吸饱了盛世风情的雍容佳人侧卧花台,枕着一双玉臂,面颊红如开得极盛的芙蓉,漾着淡淡的笑,一滴泪却从睫下溢出,花了精心的妆容。
清溪默默抓过桌上玉壶,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酒色纯澈嫣红,入口却极苦,像是舔到一口眼泪。
“因为我没有心。”她屈指掸去未央脸上那点泪痕,“男人,只会影响我出剑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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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未央的指点,清溪潜入未央楼,真在后厢房庭院里找到了一株极美的琉璃芙蓉。
几铲子下去掘出个破破烂烂的锦盒,里边的荷包倒还顽强地健在,只是褪了颜色显得黯淡,另带了三分淡淡的雨水腥气。
清溪贴身藏好荷包,稍作犹豫,一铲子掘断根茎,琉璃芙蓉不似寻常花木,断了根即刻化为飞灰,拂了她一脸雍容的香粉,倒像是那名动天下的歌伎倚在她肩上含笑呵出的一口兰芳。
折腾半宿,好不容易找回解百毒的灵药,怎么让叶青时服下却成了难题。
男孩紧闭双眼,直挺挺躺在床上,牙关比身体还僵,死死咬着,不管清溪轻掐他颌下的穴位,还是尝试用舌板撬,那口白牙就是紧咬不动,半分容药通过的空隙都不肯松懈。
清溪本就有三分狗脾气,奔波半天得了这个结果,一怒之下发起狠来:“不想活就去死!若你想活,就给我把这东西吃下去!”
也不知是否这一嗓子过于骇人,叶青时眼睫猛颤一阵,齿关倏忽松了一瞬,让清溪抓准这来之不易的空隙,将一碗药结结实实全灌了下去。
没多久烧就退了,紧绷的肌肉寸寸放松下来,叶青时仍闭着眼,但已从“昏迷”成了“昏睡”。
清溪犹不放心,勾了个圆凳过来姑且坐下,靠着床柱看顾床上的病号。
转眼天蒙蒙亮,落下的星子转成三两晨曦照进屋内,叶青时齿间溢出些闷哼,混混沌沌睁开眼睛。
甫一睁眼,清溪也醒了,立即探身摸他的额头,一双眼上下左右来回探看,边探边问:“怎么样?身体如何,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叶青时露出个浅浅的笑,摇摇头。
其实他是做了个梦。
他记事早,犹记得囫囵话都说不清的时候,随着唐月来去唐家。唐家老太君一辈子鞠躬尽瘁,就为了把唐家能伸出的那一只胳膊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对叶青时这个沾了城主府且还带把的重外孙自然爱不释手,抱在怀里连连夸赞他聪明灵秀。
唐月来就站在老太君边上,说着不痛不痒的客套话,噙着点恰到好处的淡笑,看向幼子时眼神却是冷的,像是淬了一弯冷月。
但也仅此而已,平日里唐月来待他不算太差,生辰时叶青时能从母亲那里讨到一碗长寿面,偶尔也能听见院子里的仆妇说夫人昨晚替少爷掖了一次被子。
可惜这种若即若离、若有若无的母子情仅仅持续到两年前,唐月来携一双儿女上山祭祠,途中遇上了一窝匪徒。
这段记忆在叶青时脑内十分模糊,只隐约记得他被吓得大病一场,病好后唐月来待他的态度陡变,动辄打骂,半分好脸色都不肯给他。
每逢月初,叶青时得给母亲请安,有一次唐月来有事耽搁,院里的小丫鬟自作主张,拿主子赏下的碧玉扣逗他玩,被恰好事毕出来的唐月来当场抓了个正着。
唐月来勃然大怒,砸了那枚碧玉扣,命人将那小丫鬟拖出去打死还不够,抓起戒尺就往叶青时身上脸上抽。
一顿抽完,将他丢回院子关禁闭,足足三日不许人送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