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宝剑出鞘,指着毒灵子胸膛,怒道:“你、你!我好心救了你,你却要害我?”毒灵子一愣,没能回过神,忽然右腿发麻,忙拿手掌按住,神色甚是痛苦。
她所用的毒针,身边自带有解药,因许清浊剑指要害,不敢轻举妄动。她也甚是硬气,忍着腰间剧痛和腿上的麻痒,一声不吭,冷冷盯着许清浊。
许清浊恼道:“你瞪我作甚?早知你恩将仇报,就由得你给花苑三芳杀死了!”毒灵子咬牙道:“花苑三婢……她们人呢?我又在哪里?”
许清浊转怒为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凶什么?”秋霜剑一抖,运使“天香剑法”,剑尖轻触,将扎入毒灵子大腿的毒针挑出,接着收剑入鞘,笑道:“敷解药吧。”
毒灵子眼神一低,不去瞧他,从怀中取出两粒黄色丸药,吞服了一粒,又捏碎一粒,从裤上破口挤入涂匀。她略治腿伤,伸手去摸腰间,一觉入手处有缠带,脸色大变,颤声道:“你瞧了我的身子?还碰了?”
许清浊颇觉尴尬,道:“要没替你包扎,你早见阎王去啦!”见毒灵子咬唇不语,强笑道:“放心好了,你伤口血肉模糊,乱糟糟一片,原也没什么好看……”
毒灵子怒喝一声,拿盛药的瓷瓶砸去,许清浊大叫道:“哇呀,不好!”一个侧身,令瓷瓶贴面飞去,须臾转了回来,秋霜剑连鞘直伸。那瓷瓶立在鞘端,骨碌碌飞快地转着,许清浊嘻嘻笑道:“好险,好险。”
毒灵子见他装模作样,卖弄剑术,肺都要气炸了,双拳紧握,压制住怒火。忽然一怔,脱口问道:“你的剑法与花苑三婢同出一路,你是花苑中人?”
许清浊幼时给她追拿戏耍,虽不记仇,如今形势颠倒,又练成了一身不凡的武功,难免心生报复之意,在她面前炫示能耐。听她瞧出自己剑法来历,也佩服其眼力,当下笑道:“见识不错。”
毒灵子道:“我与花苑三婢相斗时,你、你一直藏在暗处,对不对?制服我手下,反拿绿蜈打我,坏我好事的也是你?”许清浊点点头,笑道:“只漏了一件,救你出来的也是我。”
毒灵子面容阴晴不定,沉声道:“你是谁?”许清浊笑道:“你猜?”毒灵子心下恚怒,道:“你是花如何的师弟?”许清浊笑道:“不敢。”毒灵子又问:“难不成是她徒弟?”
许清浊微笑不答,毒灵子道:“你、你,你是剑仙之徒……果然了得。”本欲讥讽几句,可想到自己此役一败涂地,未逢剑仙之面,就给她的婢子打倒,落入她徒弟手中,气势顿时一颓,满脸黯然。
她灰心丧气,溢于言表,许清浊也不愿刺激她。她隔了良久,抬头道:“你既是剑仙之徒,我入侵花苑,与你为敌,你又干么要救我?”
许清浊一时不易回答,见毒灵子目光愈发奇怪,暗想:“她莫非以为我因她生得貌美,意图不轨,这才救了她的命?”面皮一热,心里发虚,不敢与她对视,眼神投向别处。
毒灵子怒道:“你想对本姑娘为非作歹么?”许清浊忙道:“不是,没有!”寻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蓦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两日前的事,道:“你救过我一回,我自当也救你一回,这叫做有恩报恩,恩怨分明……”
话一出口,马上后悔,暗叫:“啊哟,糟糕!我怎么把这事抖了出来?”原来他指的是自己给那罗飞鹏掳走时,毒灵子现身相救。但这么说,岂不承认给毒灵子救了的“弱女子”正是自己?
毒灵子一脸迷茫,道:“我救过你吗?几时救的?”许清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干笑道:“兴许是我记错了。”见她神色狐疑,提声道:“总之亏得我救了你,你才没给桃舞砍死,你谢我也好,不谢我也好,都随你了。”
毒灵子白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许清浊道:“我叫许清浊。”毒灵子道:“你不姓花?不是花如何的亲戚?”许清浊摇了摇头,毒灵子自语道:“花如何也肯收外人作徒弟。”
毒灵子顿了一顿,道:“本姑娘姓李,你唤我作李姑娘好了。”许清浊奇道:“你姓李?你居然有名字?”毒灵子脸色一变,喝道:“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是谁?”
许清浊心里一紧,想要出言遮掩,忽地醒悟:“我如今武功有成,还怕她干什么?”冲她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笑道:“家师的手下败将,我怎么会不认识?你说是不是,毒灵子姑娘?”
毒灵子瞪大了眼睛,心思稍转,脱口道:“你姓许,你是当日那个小孩,枪王许明灯的儿子!”许清浊有意吓唬她,沉下了脸,冷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当日我落在你手里,侥幸未死。老天有眼,今日却是倒过来了!”
毒灵子呆了片刻,道:“辽东一战,枪王身死。花如何的父母是你杀父仇人,你拜她为师,岂非不孝?”许清浊听她语气平静,谈吐自若,心知没能吓住她,甚觉失望,恼道:“想挑拨我师徒?你做梦吧!”
毒灵子喃喃道:“是了,你若真恨她,又怎么会当她徒弟……”轻叹一声,低头道:“我栽在你手里,与栽在她手里并无分别,你打算怎生处置我?”
许清浊道:“你带人攻打花苑,还烧损了庄子,我若饶了你,怎么能向师父交差?想来过了一夜,桃舞她们怒气也平息了不少,我带你回庄,你好好认错,兴许能从轻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