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亦如是青楼出身又怎样?江媚筠不会不认她的母亲。 今天的酒醉人,不仅壮了于嫔的胆子,江媚筠的心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了。 她多久没在人前跳舞了? 上辈子四岁开始便学舞,后来转行做了演员,她也从没放弃舞蹈。来到这边之后,母亲只教她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却不允她学歌舞,然而江媚筠始终放不下,跟着母亲回到青楼之后,江媚筠瞒着母亲,偷偷跟着青楼的姐姐们跳。再后来进皇子府,入了宫,江媚筠每天都会练习,还时不时清空大殿,放飞一下自我。 她练跳舞,可不只是为了练出柔软身体,给赫连珩在床上玩花样的。 “碧桃,去取本宫的衣服来,就拿最新那件吧。”江媚筠站起身,眼神在于嫔脸上顿了顿,然后扫过大殿,略微沙哑的嗓音是一贯的勾人味道,“既然大家今儿兴致这么高,本宫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还请诸位稍等片刻,本宫这就来。” 赫连珩脸色一变,“阿筠……” 先不说江媚筠会不会跳舞,她的阿筠,怎么能像妓子一样在众人面前献舞? 江媚筠看向赫连珩,什么时候他的称呼变得这么腻歪了? 她冲他笑了笑,“皇上不想看?” 赫连珩的“不”含在喉咙里没能说出口,他看着眼前的江媚筠,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形容眼前的人——他的阿筠像是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似乎有火焰在其中跳跃,美艳张扬得让人不敢直视。 戚婕妤看着江媚筠,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不该挑起这个话题的。 江媚筠去了偏殿,回来时已经换了一套装束。她以一条纱巾遮面,只露出的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眉心描了一朵艳丽的五瓣红梅,手里握着一只琵琶,身上穿着一条绯红色长裙,裙身系满了流光溢彩的碎块晶石,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江媚筠朝已然怔住的赫连珩一笑,手指重重一拨,厮杀声起,正是琵琶名曲《十面埋伏》。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怎一个震撼了得。(注①) 忽而丝竹管弦之声渐起,江媚筠舍了琵琶,长袖一甩,伴着乐声起舞。 俯、仰、冲、拧、扭、踢,一个个动作被江媚筠串联起来,头饰在动作中叮当作响,腰肢柔软如细柳,身影纤细如飞燕,舞姿轻盈如游龙惊凤,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迷离魅人。 最后一个动作落定,江媚筠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她顺着望过去,便看到上首的男人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似是恨不得将她吃拆入腹。 她冲着赫连珩勾唇一笑,媚眼如丝,满意地看到男人眸色更深了。 * “狐媚!”回到寝殿的太后恨恨骂道:“宫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狐媚子!” “太后息怒。”郭嬷嬷连声劝慰,冯贵仪在一旁低头不敢说话。 盛妃惊艳一舞之后,皇上显然是没心情再做别的事情,寿宴一结束,皇上便跟着盛妃回了锺翎宫。 冯贵仪暗自苦笑,为了今天寿宴弹奏《广寒》,她不知练了多长时间,手指上都起了茧。可是在罂粟一般靡丽的盛妃面前,她就如同牵牛花一般不起眼,盛妃一曲一舞,连她一个女子都被慑去了心神,更何况皇上? 她要怎么和那样的人争宠? * 锺翎宫,宽大的床铺上,一男一女正在纠缠,吻得难解难分。 二人终于因为呼吸不畅分开,赫连珩看着江媚筠的眼睛,这双眼睛在跳舞时脉脉如诉,而此时因为动情,眼角已经染上了靡丽的绯色,看得赫连珩只想把命都给她。 前世一直觉得阿筠胸无点墨,后来看到她在冷宫抄的经书和作的画作,才知道她书画上的造诣根本不输娴嫔。而今日,她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赫连珩轻轻抚上江媚筠发红的眼角,“你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朕不知道的?” 江媚筠气息微乱,她雪白的手臂环住赫连珩的脖子,嘴角上扬,“皇上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慵懒的语调微微上扬,似是猫爪一样挠在人的心尖,赫连珩看着她生动的得意模样,忍不住再次俯下身吻了上去。 江媚筠主动张开樱唇,加深了这一吻。鼻尖属于男人龙涎香气让她心头颤栗,感受到对方已经动情,江媚筠也不禁兴奋起来。 她是个食色性也的俗人,伸手便要解赫连珩的腰带。 然而这个动作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赫连珩猛地停了下来。 “皇上?” 这时候刹车,江媚筠都要急死了,突然又想起了曲嫔和她说起的“龙根有碍”。 这一个多月,赫连珩只去了静贵嫔和曲嫔那儿,静贵嫔身子不好,经不得房事,曲嫔则又偷偷来和江媚筠说过一次,赫连珩只是让曲嫔按摩解乏,一熄灯,两个人都没盖一床被子。 江媚筠不由得犹疑了下,要不要私下叫太医来问问? 赫连珩长相身材都是极品,而且器大活好,江媚筠对这点很满意,不然也不会走宠妃这条路子。 然而这都已经多少天没开荤了……想着,江媚筠有些失望,赫连珩怎么就突然变成了银样镴枪头呢? 江媚筠眼底的犹疑和失望被赫连珩准确地捕捉到了,他不禁一愣,犹疑倒是情有可原,可失望…… 赫连珩眸色一暗,再次吻了上去。他用舌头细细地舔舐着江媚筠的唇瓣,随后转到她小巧的耳垂,然后一路向下,同时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直到对方眼神迷离,眼睛里带了水色,赫连珩才停了下来,他舔舔嘴唇,“爱妃喜欢和朕做这种事情?” 男人灼热的鼻息落到江媚筠的耳畔,低沉浑厚的声音带着沙哑,直让人头皮发麻。情/欲烧得江媚筠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她顺着本心回答赫连珩道:“做快活事,自然喜欢。” 赫连珩心头一凉。这话已经够明白了,江媚筠的确喜欢和他行鱼水之欢,可是她喜欢的原因不是他赫连珩,而是欢愉本身。 赫连珩心中又是生气又是苦涩,他该庆幸至少阿筠看中了他的身体吗? 江媚筠感觉气氛突然不对,这时才回过神来刚刚顺口的回答有多么不妙。她连忙想补救,却见赫连珩眸子沉沉,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阿筠现在不爱他也没关系,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只要她在他身边…… 赫连珩本就经验丰富,此时又想讨江媚筠欢心,更是千般手段尽出,弄出了十足的花样。 江媚筠只觉得此生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她抛去了一切想法,尽情地享受当下对方给予的欢愉。 * 天光微亮,大红色的厚重床帐遮住了雕花大床上两道相拥而眠的身影。 忽然一只雪白的玉臂从床帐中伸了出来,同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水。” 一直候着的碧桃连忙去倒水,搂着她的男人感受到她的动作醒了过来,赫连珩捉住江媚筠的唇吻了一通,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床帐里还留有一股浓郁的麝香味道。赫连珩被这情/欲味道刺激,顿时又有些蠢蠢欲动。 “娘娘。”这时碧桃回来,手上拿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江媚筠咬了一下赫连珩的嘴唇以作警告,挣开他的怀抱,伸出手接过茶杯,起身靠在床头润了润嗓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天憋得狠了,一朝放开,狗皇帝简直变身人形泰迪,昨晚叫得太厉害,现在嗓子和火烧一样。 “皇上今儿不上朝?”江媚筠瞧瞧天色,已经不算早了。 “今日休沐,不上朝。”赫连珩皱着眉头抬起身子,“怎么嗓子哑成这样?” 他用手背贴住江媚筠的额头,一双剑眉皱得更紧了:“你在发热。” 赫连珩冲外头对梁德庆喊道:“宣太医。” 江媚筠摸了摸嗓子,没反驳。 昨天跳舞的裙子用料很薄,基本不保暖,虽然在大殿里,但此时已近冬月,大殿内又没有烧地龙,跳完舞换衣裳的时候江媚筠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受冻之后又纵欲到半夜三更,估计是染了风寒。 赫连珩翻身下地,他裸着上身,江媚筠瞧过去眯了眯眼——男人的背肌线条十分好看,上面全是她昨晚抓出来的痕迹。 不过自己身上也没好到哪去,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满是吻痕。江媚筠打了个哈欠往被窝里钻了钻,因为发着烧,她骨子里都泛出酸意,懒懒地不想动,此时又打起了瞌睡。 突然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卷在被子里抱起,江媚筠眼睛稍微睁开了一条缝,只见赫连珩换好了衣裳,亲自抱起她,等碧桃几个换好床褥,赫连珩又将她放了回去,给她穿上中衣,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脸,又接过碧桃拿来的新被子给江媚筠盖上。 若是平时,江媚筠绝对不敢让赫连珩做这些,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病了的原因,江媚筠思绪有些停滞,由着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侍候她穿衣洗漱。 赫连珩看着江媚筠先是像只猫儿一样窝在自己怀里,又一脸呆气地由着他摆弄,让她伸胳膊便伸胳膊,让她抬脸便抬脸,乖得不得了,心里不禁软成一片。 这时太医到了,太医院的院判铁大人亲自出马,江媚筠伸出胳膊,赫连珩坐在床边,不知从哪掏出一条明黄色的手帕垫在江媚筠的手腕上,才对铁太医道:“看诊吧。” 铁太医瞧着皇上对待盛妃时那叫一个温柔细心,换成自己便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不禁感叹了一句盛妃果真得宠,面上恭恭敬敬地上前给江媚筠诊脉。 只是盛妃娘娘这宫寒不孕的脉相……铁太医暗暗叹了一口气,收手退后一步,对赫连珩行了一礼恭敬道:“回皇上,盛妃娘娘只是染了普通的风寒,待微臣开上几贴药,请娘娘按时服用,注意饮食和休息便可。” “那便开药吧,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一起写出来即可。”赫连珩稍稍松了口气,“碧桃去跟太后告个假,今儿盛妃不去请安了。” 铁太医应是,下去开方子,碧桃也行礼应是,去往寿宁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