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的蔷薇淡香里,赵仪瑄又嗅到了那股好像烙印在他心头的香气,他差一点就按捺不住靠近过去,闻一闻她的发端或者襟裳之间是不是真的有这股异香,这香又到此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如此销魂。
相比较太子的心猿意马,宋皎的右手轻微地弹动了一下,只是她毕竟还是惜命的,也懂得有一不可再二的道理。
当机立断,宋皎决定装傻,她垂了眼皮,尽量不去想自己的脸到底有没有红,而只是含含糊糊地问:“殿下……在说什么?”
赵仪瑄居高临下,直直地盯着好像已经被揽在怀中的人,也看到她的脸颊比先前越发红润了些。
喉结滚了滚,太子殿下哼道:“还有什么?当然……是上次你打了本宫一巴掌,这么快你忘了?”
宋皎觉着冷汗滑了下来,她的脸在发痒,而心里想笑却实在不敢。
啼笑皆非而稍稍放松,宋皎顺势应声:“啊,是是……”
“是什么,”没等她说完,赵仪瑄道:“你是说果然打的很爽么?”
“不不,”宋皎急忙申明,情急之下她试着坐起,却不免靠赵仪瑄更近了些,近到两个人之间几乎只有一指的距离。
那一错目间,她甚至能看见他的双眼里自己小小的倒影,以及太子殿下那陡然收缩的瞳仁变化。
极快之间,宋皎在太子的左手腕上一推,她翻身下地,一气呵成地跪倒:“殿下宽恕,下官并非这个意思。”
赵仪瑄没想到她的“身手”竟这么机敏,缓缓地抱起双臂,太子喃喃:“可惜啊。本太子倒是觉着很爽。”
宋皎心头一震:他是不是疯了,或者是说反话?
顺势瞄了眼自己的手:要真是这样,刚才就不用强忍了,成全他岂不好。
赵仪瑄斜睨:“你刚才是不是还想动手来着?”
“当然没有,”宋皎大惊失色,急忙道:“下官绝不敢对殿下无礼,上回也是一时的失态,事后已经极为后悔,还请殿下大人大量,下官以后定然约束自己,再不敢犯。”
赵仪瑄听着那略有点刺耳的“下官”两个字,看她散发跪拜的模样,实在眼熟的很。
他的心情没来由地好了许多:“我听说颜家的人去宋家大闹了一场,这倒是救了你们,本来我还想叫人去打砸一番出出气,既然有人先行动手,那就罢了。不过你可不要误会,我并没有就说饶了你。”
往前一步,太子一撩袍摆,自行坐在了藤椅上,他微微地将身子躺平了些,抬眸所及,是方才她看过的风景,墙头黄昏中的蔷薇,天空中变幻的夕照光芒,晚风吹在面上,院中寂静的像是什么世外桃源。
这会儿本来不该说别的,因为说任何都是大煞风景。
赵仪瑄的脑中有瞬间的空静跟欢喜,但他很快又恢复清醒。
上次宋皎打过他后跑了,起初他本来盛怒非常,很想把她捉回来直接掐死。
但是看着她狼狼狈狈一跑了之,摸了摸发热的脸颊,不知为什么,他的那份盛怒变得不再郑重肃厉,而……很奇妙地变成了好笑。
以前不知宋皎身份前,确实对她恨之入骨,但恨虽恨,却也知道这个人……实在与众不同。
不管是有意针对还是无意为之,这京城乃至天下,恐怕只有宋皎一个人敢跟他针锋相对。
这样独特的人他要么碎尸万段,要么收为己用。
因为王纨之死,在他心中的选择自然只剩下了前者。
直到诏狱之中知道她是女子、且是当初跟他肌肤之亲的那人,这选择就开始模糊了。
那一巴掌,好像反而把赵仪瑄的心意打的清楚明白起来。
他是不会将宋皎碎尸万段的,他须得到这个人。
心意在晚风之中微荡,赵仪瑄看着天际一点流霞,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给了你一天的时间。”
宋皎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赵仪瑄微微转头:“你当然知道宋洤在诏狱,本来以为不管如何你都会去瞧瞧的,没想到你真坐得住。”
太子原先并没有叫人去拿宋皎,是因为他吃定宋洤入狱,宋皎必然会去探望情形,没想到她竟有胆子请了一天的假,自自在在地躲了一个好清闲。
居然还是他想太多了。
宋皎也没想到太子指的是这个,但她也有大把冠冕堂皇的借口:“此事是殿下亲自审理,下官岂能贸然干涉。且下官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秉公处置,很不必别人操心。”
赵仪瑄轻笑出声,眸光流转的:“你这个人倒是大胆狂悖到有趣的地步,我倒是真舍不得杀你了。”
不管怎么样,这句话,让宋皎觉着自己仿佛衔住了半颗定心丸。
她的胆气在昨晚周赤豹他们来的时候最盛,过了那时候就再硬不起来了。
赵仪瑄却又惆惆怅怅地,仿佛不甘心的说道:“只是心口里还窝着一股火,发泄不了,憋久了怕伤身,你说怎么办?”
宋皎心头窜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懒得理他,只能低着头装听不见的。
一只手伸过来,五指张开,插在了她的发间,就在宋皎毛骨悚然想要歪头躲避的时候,太子殿下的手掌摁着她的头轻轻地揉了揉。
掌心的触感诱惑着,他本是要用力的,后来不知怎地放松下来:“你说你怕疼,求本太子别折磨你,我又怜香惜玉的舍不得杀你,真是太难了……啊对,幸亏还有个替死鬼。”
宋皎小心翼翼地从他的魔掌下把头歪着挪了出来,闻言诧异:“殿下说什么……”
赵仪瑄轻笑:“你想不想看点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