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话,苏白洲仔细反省了下,感觉自己的确每次都只是口头上表达了谢意,却没有切实地做什么。
难怪每次道谢的时候,对方都一副极为冷漠且抗拒的模样。
想了想,苏白洲再次开口,“那,你要上来坐坐吗?”
“.....”
江沉晚看她。
“我可以去买点水果。”想到家里略微的寒碜,她又接着补充,“或者你想吃点别的也可以。”
江沉晚扯唇,打断她,“你想哪儿去了?”
“....”
苏白洲不太明白请他吃水果,是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她记起刚刚在寺庙里对方接电话的时候,似乎说的是一会儿就要赶过去,可能是嫌去她家太麻烦。
静默几秒,她再次提议,“那有空请你吃饭?”
她说出口,察觉“有空”也不是什么很有诚意的词,又接着道。
“只要你有空,我不在上班的话都可以,”她用商量的语气,“我周一到周六晚上六点后都可以,周日全天都有空。”
江沉晚以难言的眼神看她,“你倒是想的挺周全。”
这是一句陈述,可苏白洲丝毫不知道他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刚想客气地开口询问,又一次被他先抢去话端。
“我呢,也就是希望你道谢时态度真诚点。也没别的意思,更没有...”江沉晚轻慢地说,大约觉得难以启齿,停顿了下,才继续道,“更没有去你家的想法。”
苏白洲无言站在原地。
瞬间有种想要扭头就走的欲望。
她甚至脚都已经开始缓缓向后挪动,鞋底和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音,江沉晚又再次开口了。
“吃饭的事,”他像是勉为其难地开口,“我考虑一下吧。”
苏白洲很想说不用了,但抬起头,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却又鬼使神差地说不出来。
“毕竟,”江沉晚还在车内,漫不经心地道,“你连什么时间都盘算好了,应该是想这样很久了吧。”
苏白洲觉得有必要澄清,“倒也不...”
“那我要是还拒绝,不就显得我,”江沉晚语气为难,“很不是人。”
苏白洲清了清嗓子,“不吃就算....”
“我会考虑一下,根据我的行程安排。”江沉晚垂眸看了眼手机,“先跟你说明,我最近都挺忙。”
苏白洲:“.....”
“.....”苏白洲忍气吞声,“那您慢慢考虑。”
江沉晚轻慢地“嗯”了声,“尽量吧。”
“.......”
“...考虑多久都没关系,只要是我不上班的时间就行。”苏白洲也懒得客气了,索性把要注意的事情和他一次性说完,“然后吃饭的话,海鲜西餐日料粤菜我这边是推荐您最好不要想,因为请不起。我知道有家湘菜馆还可以,人均六十二,您要是不介意就去那里。”
江沉晚倒是很会拎重点,挑眉,“连地点都想好了?”
“....”
江沉晚啧了声,“苏医生还真是...”
眼看他又挑衅起新一轮的话端,司机赶忙插上嘴。
“哎内什么,你们要不扣扣微信上聊?”他普通话不大标准,倒是很和气,“我送完您这单还得接下一单呢。”
苏白洲才注意到司机一直在等,和对方计较的心情瞬间跌至零点。
“抱歉,”她又想起自己没付钱,马上拿出手机,“师傅您可以给我一下二维码吗?我把车费付一下。”
司机愣了愣,似乎很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一拍坐在副驾驶位的江沉晚肩膀。
“哎呀,你小姑娘出门还要付什么车费,你男朋友帮你付就好了嘛,”他试图做和事佬,但也没有太明白他们之间在争吵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细水长流才是真,不想吃湘菜就不吃,因为一点小事情吵嘴才不好了嘛。”
他说的每一句都完全脱离了重点,苏白洲也没有再去听,低头找驾驶位旁有没有司机的收款二维码牌子,很快在江沉晚手臂左侧手刹旁的空位找到。
司机还在说着什么“百年修得同船渡”之类的话,她迅速估计了下自己到那张收款牌子的距离,感觉只要从车窗里伸手过去就能够到。
正好江沉晚这会儿似乎还闲散地在听司机叨叨,苏白洲定了定神,微微弯腰,从车窗外伸手探了进去。
她本以为伸手的距离是够的,然而手指微收,却只能刚好够到江沉晚右侧的手。
江沉晚很快转过头,皱眉,“你干什么呢。”
她感觉这姿势也有些窘迫,迅速想要收回手站好,然而动作太快,脑袋没注意和车门的距离,一头撞了上去。
砰得一声闷响。
她顿时感觉眼冒金星。
略微眩晕的视线内,她看到江沉晚的手猛地抬起,悬停在自己后脑勺的位置,随后还是收了回去。
“哎哟,”司机听着那一声都疼得倒吸冷气,“你这小姑娘干嘛了哦,你想拿什么东西嘛。”
苏白洲好不容易站稳,瞬间想要换个星球居住。
接着又觉得,都丢脸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差到哪儿去。
于是她边轻揉自己的脑袋,让疼痛舒缓些,边和司机解释,“我想拿您的收款码付车费来着。”
司机还有些犹豫,江沉晚却动了动手,将自己身边那张二维码拿起,递给了她。
苏白洲怔了几秒,还是伸手接过,看了眼计价器上的价格,多加了十元,扫码付给了司机。
司机的手机响起钱款到账的声音。
“你这小姑娘好嘛,还帮男朋友的车费也付了,”司机又轻撞了下江沉晚的手肘,暗示他,“不要吵架了嘛,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才好。”
苏白洲将二维码递了回去,正想解释,江沉晚却先一步开了口。
他神色很淡,边接过她递来的牌子,随手放好。
“不是那关系,”他似笑了下,眼神却没太多波澜,“您误会了。”
司机有点愣,挠了挠头,察觉到自己似乎不该掺和,便没再吭声。
江沉晚淡淡提,“走吧,耽误您下一单了。”
司机看着窗外那姑娘还在原地站着,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哎了声,重新发动车子。
苏白洲的确还在原地站着,但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站着,不知道哪句话让她这会儿压根挪不动脚,只想原地躺下静静睡个三天两夜。
车身开始移动,从她面前驶过,很快在远侧的路口缩小成点,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