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文息的神色陡然变化,虽然仅仅一瞬,但在他脸上,却显得十分浓重。
“她写了一份血书,然后就自杀了。”
“她怎么会知道事情原委?”周隐疑惑:“始终好像,都只有公子年,公子勤还有我,知道。”
“不过……我好奇的是,公子为什么要来。”
周隐看着孟欲阑,过了一会儿,抬抬眉毛:“你想做世子对不对?”
就见孟欲阑的神色突然悲伤起来,但不减嘴角的笑意,也不重语气:“我不想。”
“蔚帝还是父王,他们活的都很累,不是吗?”
“可是,公子年与公子勤相争,唯一的黄雀,就是公子。”周隐毫不讳言。
“没错。所以我写信,引你来救他们。”孟欲阑从周隐手里接过画,放到桌子上,拿纸镇抚平。
“我救?”周隐看着孟欲阑。
孟欲阑反而笑笑:“你救。”
一阵风吹过来,刚刚抚平的纸,又飞扬起来。
周隐离开公子阑府,文息就问周隐:“府君相信,鹿温是自杀?”
周隐停了停脚步,然后道:“聪明人不会自己了断自己,会让比自己聪明的人了断自己。”
“……”文息没有说话。
“死无对证,眼下,活人的事更重要。”周隐回头看了一眼文息,阔步向前走去。
大殷殿。一切都如同他离开时那样平静,平静里藏着风云。
孟欲丞站在大殷殿外,看到周隐走过来,就如同飞过来一样,心花怒放的看着周隐:“你回来了,终于来了……”
周隐朝孟欲丞行礼,接着绕过她,往大殷殿里走。
“南恒周氏公子隐,见过孟国公。”周隐掠袍下跪。
孟国公的神色,比月余之前的神色,还要憔悴,或者年迈。
“赐座。”
夕沉弯弯腰,然后朝殿内殿外喊:“赐座——”
周隐坐在案后,看着孟国公。
“公子为什么还要回来?”孟王看着周隐。
“因为此事与我有关。”
“此事与你无关。公子年与公子勤的事发,是拜鹿温所赐。”孟王伸手敲敲自己案牍层楼旁的桌面。
“是我要调查青世子之死,才会牵扯出另外两个公子。”
“但他们不用公子来救,他们还有自己的谋士。”
“然而只要国公想要他们死,他们的谋士也无用,不是吗?”
周隐看着孟王,孟王看着周隐。二者都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却还要看着对方。
因为看不出什么,才要最先发现对方的破绽。
“可我不想让他们死。”孟王摇摇头,率先将眼睛移开,看向自己的桌案。
就这时,夕沉微微欠身,然后朝孟王道:“国公,还是先休息吧。”
周隐随着孟王起身,朝他行了礼,看着他老态龙钟的离开。
夕沉走下台阶,来到周隐面前。
他微微弯了腰,然后朝周隐道:“公子确实不该回来。
公子若不出面,两个公子要么全部贬废,要不全都好好的。但公子出面,就叫前者可能性大了些,并且,此刻两位公子,一定会处决一个。”
周隐看着夕沉:“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夕沉笑笑,道:“不是一定要这样,而是不得不。”夕沉拱拱手,言一句告退,就离开了。
周隐低着头,转过身,往前迈了两步,就看到孟欲丞站在门口。
“怎么样?”她看着周隐,希望得到答案。
“郡主希望是什么样?”周隐看了她一眼,然后往前走。
“我希望,他们都不会死。”孟欲丞道。
周隐冷冷的笑了一声:“你看看前面。”
周隐伸出手,指着前面。
孟欲丞看过去,云雾里,藏着的是鎏余宫的宫阁以及高墙。
“什么?”孟欲丞扭头看向周隐。
周隐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看不到。”
周隐摇摇头,笑道:“瞎说。你看到了。”
“只有宫墙。”
“你看不到吗?东孟,平荒之上所有的人都不希望别人死。可如今的局势,就关乎他们的生死。”周隐语气苍凉。
“难不成,立个储,还能动荡天下吗?”
“当然。”周隐看着孟欲丞。
孟欲丞看着前面,慢慢皱起眉头:“我不想明白。”
“我不懂你,我真的不懂。”孟欲丞伸手捂住眼睛,摇了摇头,站在原地。
周隐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把她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最后收回手:“没关系。”
孟欲丞突然不敢看周隐了,她转过身去,等着周隐自己离开。
“就算是死,也是公子勤遭到厄运,公子年,我会竭力保住。但我还是会全力保住他们。”
“府君打算怎么保?”文息跟在周隐后面,问。
“事情原委都已经知道了,公子年只是传了假令,他可不是最后拿着兵器的。”
文息低低眼睛,回答:“府君想简单了。”
“……”周隐驻足,看着文息。
“设计出血书一局的人,不会让公子年逃脱的。”
“你觉得,谁设计了血书?”周隐皱着眉头,神情愈加肃谨。
“我说是孟欲阑,府君信吗?”
“当然信。我不信你信谁?”周隐果断回答。
文息看着周隐,迟疑一刻,眼神飘向了他身后。
“但是,孟欲阑说他不愿当王。这样做,事与愿违。”
周隐又疑虑起来。
“可是,府君确定,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信道。如若真的要避世,也没什么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