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戒没有搭话。于是,两人间的天地突然静谧下来,死沉沉的空气似乎在屏息以待着什么,连风都在空中静止了。
然后,便从两位身后传来一声哭钟的闷响,一层一层,波及向他们前方更远的地方。
瞿钟山和温戒扭过头,听着钟声一声一声的响着,眼睛寻觅着声音传来的方位。
“是后廷有人殁了。”
瞿钟山一愣,看向温戒,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
钟声响及整个沧元宫城,无论是蜷龙殿里正在咳嗽的蔚帝,还是层月台中坐在树下的江姨,东宫的周罗,她们都在之后的消息里,知道了钟声的寓意,了解到今后如何攥住生机。
雪夜,纷飞的大雪正无声的降落在大地,宛若一声又一声的、自远方传来的钟声,击破了灰暗的天空。就在黎明之时,迎来了几日里见到的第一缕朝阳。
阿冷樱把周隐和瞿归云送出了芒城,便要回去了。走之前,依旧坚持不懈的问瞿归云究竟是怎么威胁穆州的。
瞿归云没有回答她,到最后也要守好自己的诺言。不能让阿冷樱知道这样的真相。
马车上,周隐有些顾虑的问瞿归云:“穆州会放过我们吗?”
“你怕他报复?”瞿归云看着手里的折奏。
“是啊,他这么轻易就把折奏给了我们……”
瞿归云撇撇嘴,回答:“那我们也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周隐叹了口气,然后掀开窗帷往外看:“马上要到无雨荒漠了。”
周隐扭过头,问:“我们的护面还在吗?”周隐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瞿归云惊慌失措的上前拉他:“小心!”
周隐的身子立刻向瞿归云倾过来,接着再一看身后,一只长矛从窗户外面伸进了马车。
两个人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折奏给了,不代表他们能带着折奏走出西越。
周隐安排好瞿归云后,就拿着剑走了出去。
他站在马车前的台子上,迟迟没有走下阶。
马车被包围了。为首的,就是葛钏。
“对不住了,两位殿下。国公之命,不能让二位死在无雨荒漠那样的地方。”
周隐装呕的啐了一口,然后嚷:“少在我面前叫。如果想活着回芒城,就把路给我让开。”
葛钏不由嗤鼻,然后言:“世子开什么玩笑?在这的,都是跃虎堂精英,杀不了二位,便不是跃虎堂。”
周隐不再和他说话,慢慢拔出寸天剑,屏气敛息,等待时机。
就听见葛钏一声令下,四周的跃虎堂子弟纷纷冲了过来。
周隐跳下马车,给刚到身边的那个男子当头一剑,直接撂倒。横劈一砍,凡是近身的,都不能给机会再站起来。
瞿归云没有别的任务,只需要护好三样东西,符节,折奏,还有性命。
然而如若说没有了性命,前两者也都毫无用处。
周隐一边护着瞿归云,一边拦着那些西越人。然而对方人数多,且就如葛钏说的那样,真的各个都是精英,几乎每个人和他对手,都能扛过几个回合,而且没有说踹一脚躺在地上就站不起来的,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周隐已然筋疲力尽,而对方的人数,却没有削弱几分。
周隐恼火的看着自己挥舞着的寸天剑,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没有反应了?给点反应啊!
就在他分神之时,突然感觉背上刚刚愈合的伤口猛然张裂,刀刃冰冷的滋味在血肉里游回。
他痛的险些倒下,按住剑柄站起身,愤怒的向那人砍去,那人的血喷溅而出,洒在寸天剑上的瞬间,周隐就看到寸天闪着红光。
有反应了!
他有些激动的再次挥舞,果然感到了不同的力量。周隐努力压制住那股红光对自己的侵蚀,害怕再变成青木部落那样的自己。
这下,劈、砍、刺,比起刚刚明显有了更猛烈的气劲,地上的雪和沙被他的气力击弹入空中飞扬,明亮的冰雪,在太阳的照射下,像是针一样往人们的眼里扎。
那些人很快就承受不住这样的攻击,转而要向马车攻去。
葛钏见周隐实力突然大增,而自己这边的人也很快减损,心下惶惶不安。正四处张望着,才发现就在一侧的不远处,竟然有一块塌陷下去的滑坡!
于是乎,这葛钏心生一计,看向周隐,等他正在把扑上马车的人都一个个踢下去的时候,葛钏突然举起自己的剑,蓄力之后,奋起扔出,直直的朝着马给扔过去了!
马受了惊,抬起身子嘶哑鸣叫,马车倾斜,周隐被甩出去好远。等到周隐站起身的时候,马已经拉着车往那边的坡沟跑了过去!
雪被快速踢起而纷飞乱舞,周隐感受不到地上冰雪的冰凉,和空中白花花的光芒如何刺眼,来不及多想,就大步去追马车,企图抓住一丝希望。
他一边跑,一边吼,让瞿归云快把马车和马脱开,跳车吧!快跳下来!
瞿归云在高速的颠簸里,移动都很困难。最后因为马车重,又在雪地里拖拉,结果马和车自己脱离,而此刻已经到了坡头,马痛苦的嚎叫着,坠入坡沟。
周隐看着马车悬在坡头,心一下悬在了嗓子眼。他的眼睛很痛,但还是要看着前方,看着瞿归云从马车里走出来。瞿归云逆着阳光,看着周隐在白雪茫茫里那样的一身黑衣是多么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