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隐将目光收回来,看着手腕上的金柳叶,心中犹豫着揣摩。
这条路是不是他应该继续走的。
“这条道,不是一直黑的。
黑夜总有黎明,月明终须云开。”
伏诗道人总是什么都知道,就如同能预料到未来一般。
巫族推算未来靠的是天眼,而伏诗道人的智慧靠的是推算。
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黎明不会破晓。
“我曾说,老天给我这个预言,我就要不辜负老天的信任,我也相信老天不会辜负我。”
他想要平荒安宁,万众长生。
老尹所说人们或许并非是要一个结果,而是要一个希望。
“世子曾说过,凡事都要试试看。”
周隐握住柳叶,心中的枯树瞬间萌芽。
白天,瞿归云并非自然而醒的,她被沈七娘喊醒,又被通知了一句:府君要北上。
天都轰隆了一下,瞿归云这才明白周隐为何要给她这半边玉佩,原来是人要走了。
她立刻起了身,冲出房间,险些没有跟上周隐。
“你要干什么去?”
周隐被瞿归云给叫住了。
“你要一个人去帝都吗?”瞿归云再紧跟一步。
周隐没有理她,转身就要离开。
可瞿归云还是不休不止:“我跟你一起去。”
听到这,周隐无奈的回头:“你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那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去?”
“那不是家。”
“那里不是,哪里才是?”
“这!你就在这待着!”周隐突然朝瞿归云喊了一句。
瞿归云怔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你相信我,此一程的凶险,非你我就能挺过去的。”周隐摇了摇头,继续说:“你不能和我去,靳渠的目标就是你。”
“那你打算去送死吗?”
“我不会死的。”
说完这句话,周隐就转身离开了。
瞿归云站在那,久久不能动弹。
老尹也规劝她,让她安心等待。但瞿归云怎么会不知道等待是什么滋味?就如同慢慢死去一样。
他们之间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离别,每一次,都是不可预知的永别。
而周隐却走的毅然决然。他相信,这次没有人能阻止他了。他一定要杀了靳渠,铲除鬼女,把魅族赶进虚无界。
他一路走到了东孟边界,在那里渡河准备进入大瞿。这个方向,是他当初第一次离开沧海镇时的方向。
那时的他,对一切还充满了兴奋和期待,哪怕前途未知,也毫不畏惧。
路还是那条路,人却非彼时之人了。
“郎君要去哪里啊?”
周隐的思绪被船家的搭话给打断。他抬头回答:“去沧元帝都。”
“帝都?”船家有些惊奇,不由得回头打量了一下周隐,然后又笑道:“人家都从帝都出来,郎君却要进去。”
周隐没有回话。
“现在天下大乱,三国附属,一国小国公,一国暴君主,南恒国公辞世后已经许久没有君主,江山如此残破不堪,去帝都,就是去了风云眼啊。”
周隐听到这,心中一惊:“南恒国公辞世了?”
“是啊。有快半月了吧。”
等船家再回头时,船舱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一缕未曾飘散的蓝烟。可这小小烟雾,却把人给吓得直接跌进了河里。
周隐用遁术还算灵巧,但非火急,他也不会用。如今他没了神骨,遁术都用的谨慎。万一使错了方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尴尬不说,还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此刻他心志坚定,当然要去另阳。家里都着火了,他必须得回去。
而另阳这边,周耽焦头烂额,一边是胡州关之事,一边是国中无主。中书令康忠义和机要堂堂卿胡文禄都举周耽为国公处理国务,而周耽却不愿意。他的意思是,他愿意协理国政,但不可如此僭越名分。
“世子隐生死未卜,我不可趁人之危。”
然而事情愈演愈烈,朝内官员纷纷不满,都觉得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紧迫关头。西越按捺不住,已经发起了一次进攻,打的两败俱伤。穆州敢下令攻打胡州关也正是以为有了趁火打劫的时机。
“如今南恒必须要有主君,公子是唯一能登上王位的人啊。”
周耽看着说话的康忠义,无奈的反驳他已经说了不下十遍的话:“天下大乱礼法不成,如若我再僭越,南恒当以谁为表,又以谁为耻?”
话刚落音,外面就有宫人传报:“公子……公子!”来人面色苍白,脚步急促,跟撞见鬼了一样:“世子隐回来了!”
周耽和众官员一听这话,都惊愕的朝门外看去。
他穿过一群官吏,走到了宫殿门口,看着门外,周隐一步一步走上来。
“真是……”
周隐一步跨过骞阳殿殿门,看着周耽朝自己行礼。
“世子殿下。”
接着,那一群官员也给周隐行礼。
“世子能回来真是太好了,礼部也能开始准备登位了!”
康忠义说罢,还没等几人开始应和,周隐就打断他:“我不是回来登位的。”周隐看着周耽,言:“国公何时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