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居钰为情所困,心情悲痛至极点,众女离去时竟当众晕去,叫藏经阁林场附近所有人疑惑不解,议论纷纷。知道其中真相详情的,只杨诣穹一人,黄诺丰与这几个少年同行豫州,年老有历,究竟时日尚短,不能深度体会关居钰的思想,不过倒也推测到了七八。
杨诣穹看出关居钰晕倒的原因是情绪过于激动伤心,冲昏了头脑而引起,心下暗暗吃惊,想不到世间有这等痴情之人,让人肃然生敬。
咏是、咏非、咏善、咏恶均是佛门高僧,定力非凡,修禅多年,自是不解男女感情关系之结,平生更不会去研究幻想,见关居钰突然晕倒,只道是他先搏七子,后斗群兽,体力过劳,才弄得这般。这年轻人也算是救寺恩人,不能不理,咏非上前几步,问杨诣穹道:“这位少侠无碍吧?是否内力激引过多,又或是受了什么内伤,却没加以治愈?”杨诣穹道:“没事的,大师,总之这是个可怜人,让他好好休息即可。”咏非传令堂下弟子,差人抬关居钰送去厢房,给他安睡歇息了。
黄诺丰孙女得救,心中大石总算落下,笑逐颜开,跟众人说完感谢、朋友一类的客套话后,告辞离寺了。
随后杨诣穹与众僧离开林场,去往大雄宝殿会见了咏安方丈。咏安方丈得知前后,大是欣慰,对杨诣穹、关居钰、黄诺丰、恤心宫大有感激之意。有关对杨诣穹赠书学艺之事,咏安深明大义,不但不反对,还很同意赞成。
咏安道:“善哉,善哉,不知诣穹少侠今后行走江湖,有何打算?”杨诣穹道:“晚辈爱念缘尘未断,想找到一个女孩,与她在一起再不分开,其次是想扫清我师门下的一些恩怨纠葛,打败恶魔,还天下太平。除了这些,应该并无其它要紧的事了。”咏安温言道:“你所要找之恶魔,虽有邪恶之名,却未必有黑暗之实,若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那不可妄动杀孽,须得加以感化,你虽非佛门弟子,但需相信佛法无边,《阿含经》中的‘心佛篇’,一定要多看看,参悟研读,体会法理。”杨诣穹心下叹然:“感化澹台家,只怕比登天还难。”敷衍道:“晚辈自当尽力。”咏恶道:“如是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之徒,实无办法,那便劳烦诣穹少侠进行灭杀,除魔救善,不失为一益举。”杨诣穹一喜,道:“嗯,有幸聆听高僧教诲,不胜荣幸,我以后会理智看待问题的。”五僧脸现慈蔼之色,双手合十,缓缓点头。
咏安道:“不知诣穹少侠是否听过西海毒功大师,袁丸麒高人之名?”杨诣穹一怔,道:“嗯,听过这位前辈的名字,此人号称‘毒王’,威名浩大,只是缘悭一面,如今得到消息,说他会在一个多月后聚办术堂山盛典,我答应过这袁毒王的两个徒弟,到时去那儿看看。”咏安道:“那两个黑衣紫衣的孩子,也曾来过少林寺,与我们提及这件事。”杨诣穹道:“哦?方丈您答应了没有?”咏安道:“这两孩子好言邀请,盛情难却,出家人本不参和俗世武林之事,老衲当时正要婉言相拒,他俩却突然告诉我们一件事情,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同意了。”杨诣穹奇道:“不知武服愁、袁克忧这两位,跟您说什么了?”咏安道:“他们说,袁丸麒策划这一切,其根本目的并不是要广授武功于天下,亦不是日子过得好好的,忽然心血来潮,图个热闹开心,而是为了和众派人士互相认识认识,结结交情,有利于共谋大事。”
杨诣穹微一皱眉,道:“大事,是什么?”
咏安道:“说是将来诸派联盟,集聚势力,联手剿灭世间所有邪恶帮派。从客观角度分析,这项工作难度很大,志向太远,且甚是危险,不愿生灵涂炭,众生殒命,只怕也由不得了。”杨诣穹道:“以我愚见,袁前辈这做法说对算对,说错倒也有一定欠虑地方。他愿意合他人之力除杀邪恶之人,这想法是很好,我很赞同欲助,只是他举办这么大的盛典,武、袁二兄又说已邀请过了武林大半人,那么其中好人坏人皆有,届时容易走漏意图风声。”咏安思虑片刻,道:“既然袁毒王决定举行盛典幕会,自有他背后的道理,老衲考虑到这一点,总觉有何地方不对劲,却又一时想不出哪里奇怪。此事行动甚大,表面上热闹,实际暗中蕴含玄机,老衲同意少林门人十月中旬一聚术堂,正是为了弄清楚其中关键。诣穹少侠,术堂山会面时,还请多多帮忙。”杨诣穹心想:“不愧为少林派掌门方丈,分析事情,条理清晰,冷静思考,不被事物表象所惑。武服愁和袁克忧不说还好,既然那么说了,显然说明这术堂聚典并不简单,探查袁毒王真实目的,是义不容辞之举,就怕届时与我们一般想法的人也有,道上碰到钉子亦说不定。”问道:“方丈亲去吗?”
咏安微笑摇头,道:“老衲身负坐守少林门户的重任,咏是和咏善两位师弟,到时会率领少林弟子过去。”杨诣穹点点头,道:“晚辈知道了。”向窗外一看,想起了关居钰,笑道:“请大师们不要嫌晚辈继续打扰,我想再留这儿一段时间,等那关居钰老兄醒来,和他一起走。这人稳厚老实,至情至性,内力深厚,武功不错,而且跟我挺聊得来,我想交这个朋友,等他睡觉醒后,便与他一齐向大师们告别少林,出去闯荡。”五僧应和了几句,意示答应。
如此,杨诣穹就连续两天留在少林寺自己的厢房等待关居钰醒转,关居钰晕得还真是厉害,竟然整整两天未醒。杨诣穹寻思:“他是个伤心之人,我只需随便点他几指即能将之弄醒,但又何必那么做呢?或许他在梦里,能更好的安慰自己,我等事外之人,怎可忍心破坏他的另一个世界?”
这两天内,曾因无事而去后山闲逛,一时兴起,运起大力金刚掌的掌力,拍击林子里的一棵梧桐树,尽管树受击而倒,但打完之后,发现尚没几秒,双臂竟有微微痉挛抽搐之象,心中一凛:“咏是大师所言不错,少林七十二绝技,确实有魔障之害,我如果再不以佛法化解掌法戾气,强行锻炼,注重伤人杀命,日久年深,双臂定然麻木,瘫痪作废。”赶紧回房看书。
他学会了《神鬼大离合》第一本文字内容后,脑力增强,可将世间万物融合于武术之理,天地万事收括于耳目之内,山河、日月仿佛是他身边的陪衬,天龙地藏犹如是他昔日的旧友,理清自然,不知不觉便已觉得,天地之“道”,既能说是无穷大,又可说是无穷小,“有”与“无”的区别,乍见乍闻,易为人辨,但“有无相生”、“有无相克”之说,却很少有人深加考虑了。杨诣穹天生好奇好学,喜欢思考人生哲理,《杂阿含经》佛家偈言虽篇幅宏长,不同于《神鬼心法》中的道哲心法,但在他极大兴趣与别径思想的影响之下,竟能在短短一夜之内,便读完了全本,悟通了全部。“有”和“无”二者之间蕴藏的玄机妙境,他又偏是在其中得到了启迪,懂得天下武功,不论招式还是内功,均可“有”,皆可“无”,参悟了《神鬼》中的这一“生死篇”,随心所欲地拆控对手武路、气力、招数、功法,也就不算多么难的事了。
读通完《杂阿含经》,倒头便睡,但只睡个六小时,复又醒来,于是继续观阅《大力金刚掌》、《大力金刚指》、《如来千叶手》和《达摩定指》秘籍,凭他的好记性,又花了整整一天,将这四门武功的内力运使与招数法门,基本门径尽数背诵学会了。只是硬记,欲要练强,确需在实战中不断磨练。七十二绝技的练习,每门可花上凡人数十年甚至一生的时间去钻研,但杨诣穹周身穴脉已通,每时每刻都有川流江河般的内力游动体内,诸气归一,运转自如,且悟性非凡,修炼少林绝技,不必花费久时之苦,只需十年出头,大概就能将这四门绝技习练至十重顶级境界了。
两天时日已过,期间有知客僧端送斋饭来供食,可见少林和尚之热情好客。直到第三天清晨,关居钰才醒来,睡梦中呓语不绝,不停呼喊着曲叶琦的名字,杨诣穹在凳上静静听着,直到他缓缓醒转,坐起身来,才回过头去,对他说起了话。
……
关居钰道:“不知杨兄弟接下来要做何事?寻找慕容思江姑娘吗?”杨诣穹笑道:“别老是‘杨兄弟、杨兄弟’的叫啦,你比我还大个两三岁,喊我诣穹就行。”关居钰嗯了一声,道:“好的,诣穹。”
杨诣穹道:“我确实要找思江,苦于不知她此刻正在何方。”关居钰叹道:“如此说来,你目前也不知该往何处去,那不如咱俩结伴同行,免得我一人孤独无聊。她……她又不在身边了……我当真难过得紧。”杨诣穹道:“因为你对她太投入了,以前一门心思只在她身上,现在她走了,好比施肥浇灌多时的花朵,最后却突然被别人买走。她不在身旁,总觉少了一半,认为世事索然无味。”关居钰道:“是啊。”杨诣穹笑道:“别想这些事了,咱们跟咏安方丈道个别,往南走,去个地方。”关居钰奇道:“去哪儿?”杨诣穹道:“你既学道,一定喜欢,说来那里与我两年前拜师学艺之地倒有些相似,甚至更加宏伟脱世,道气盎然,且被誉为‘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关居钰微一沉吟,道:“豫州之南,便是荆楚,素闻荆楚西北十堰市有道教圣地武当山,你说的是不是那里?”杨诣穹哈哈一笑,道:“不错,以前总听说过掌门垣隆道长之名,只可惜无缘相见,一睹风采,不如去武当山玩玩。”
二人出得厢房,向各院各堂大师以及咏安方丈礼数作别后,离开少林寺,下了少室山,准备前往荆楚,中华武术的重要流派,武当派瞧瞧。
武当山乃中国道教名山,又名太和山、谢罗山、参上山、仙室山,古有“太岳”、“玄岳”、“大岳”之称。位于荆楚省西北部十堰市。东接襄阳,西靠十堰,南望神农架,北临南水北调中线源头丹江口水库。此山以“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五岳之冠”地位闻名于世。武当武术的发源地,被称为“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
元末明初,道士张三丰集其大成,开创武当派,此后炼丹研武,收徒授艺,使武当功夫流于后世,他自己也成了中国武学史上不世出的奇人掌门宗师,辉映千古。不知不觉,数百年已过,该派子弟一代一代地往下延续,永垂不朽,不光在武林中颇具盛名,其松柏山林、古筑峰群等诸般景色,更是令人叹为观止,流连忘返。绝可算是天地间有名的仙地神派。
杨诣穹和关居钰虽话语投机,但毕竟都是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眼看对方武功高强,不禁起了些比划较量之心,比试归比试,不伤和气最好,于是二人发足疾奔,瞧瞧谁的轻功脚力更强些。一个曾一心一意,跟山谷恩师苦练武学,精修古秘神书;一个自幼与猴作伴,依道而学,内力雄浑,一口气赛跑了六十里,丝毫不息,期间不分胜负,可又奔了十里,杨诣穹已超前百余步,再跑十里,却在内力持久度上输了一着,给关居钰追上了,继而渐渐落后。由此可见,杨诣穹的轻功脚力略胜于关居钰,但关居钰的内力雄厚程度,倒也让他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