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卫衡瞬间冷静下来。
好险,迄今为止,他仗着小妻子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下了很多功夫,总算能慢慢靠近她了,这一吻下去,就是打破了约定,小妻子必会像小刺猬一般竖起毛发,把他戳得远远的。
时间凝滞。
俞静宜腿不能动,挣扎不了,双手就这么端着。
卫衡蒙着眼将她打横抱起,轻轻一颠,笑道:“那酒对娘子有效吗,娘子这身子也该补补。”
俞静宜顺势垂下手臂,别开眼,咬唇:“我有虎骨酒。”
十全大补酒和虎骨酒功效不同,不能混搭,会弄巧成拙。
卫衡将俞静宜放在轮椅上,为她倒了一杯温茶,然后蹲下身,帮她揉捏双腿舒缓疲劳:“刚才实在是太危险了,娘子想练习走路,可以找我帮忙,我一定不会让娘子摔着的。”
心道,那个男人给了她方子又如何,把她们主仆二人带出庄子,却没有护她们周全。陪着她的是自己,帮她站起来的也会是自己。
他才是小妻子心目中除了父兄之外,最重要的男人。
俞静宜不愿与他亲密接触,可总不会跟自己的腿过不去。
一日都不想耽搁。
待恢复了气力,她伸手去拿拐杖。
卫衡拦住她,张开手臂:“有我在,不需要拐杖。”
俞静宜默了默,将卫衡的手臂当做扶手般撑着站起身,行走间,上半身倚着他的胸膛来减轻双膝的压力。
这是连青荟也做不到的,青荟虽然力气大,毕竟是女子的身量,高度不会这么合适。
一步、两步……有了他这个又能倚,又能靠,还能助力的“人形拐杖”,俞静宜的进步很快,她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眉眼间浮出了喜色。
卫衡适时鼓励、称赞,如愿以偿地捕获了自重生以来,俞静宜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细算一下,两辈子重叠的时间不过一年多,可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她失去了生命,他失去了挚爱,生不如死。
他们想扭转的结局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每走一步都是在负重前行,难得能这般开怀。
卫衡收回思绪,忽地弯腰抱起小妻子。
凝望着她惊讶的眼眸,红扑扑的脸庞,微微一笑,嗓音温润,听上去如沐春风:“欲速不达,今日就到这里好不好?”
俞静宜恍然想起前几日的事,心里有些后怕,连忙应下,卸去浑身的力道,软软地靠在他的肩头。
好累,也好开心,自从断腿后,终日坐在轮椅上,连出汗的机会都没有呢。
白日里太过疲惫,俞静宜沐浴后早早歇下,卫衡喝的药有助眠的效果,也生了倦意,他一声不吭地去柜子里翻找被褥。
俞静宜沉吟了片刻,无奈道:“你身体还没好,地上寒凉,就先到床上来睡吧。”
如她娘所说,眼下这天气乍暖还寒,继续睡在地上会加重病情。
——娘子主动邀请他同塌!
卫衡无声展颜,心头狂喜,反复告诫自己不能急!
——看他再来一招以退为进,扫除障碍!
他转过身,口吻中充满了负罪感:“还是不要了,我总是打翻水碗,会影响娘子休息的。”
提起这件事,俞静宜立刻感到心虚,三天掀了两回,两人半斤八两,她闷声道:“那便不放了。”
——捷报,赘婿他奸计得逞,不,旗开得胜。
俞静宜转念一想,与有妇之夫睡在同一张床上总归不妥,又补充:“拿个枕头过来。”
卫衡波澜不惊的面孔之下,心绪飞天又遁地,最终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努力了这么久,居然只是收复了失地,原地踏步,领兵作战都没这么困难。
卑微小赘婿双手奉上枕头。
俞静宜接过来,放在两人中间,这才安心躺下。
卫衡吹熄烛火,来到床上,侧身而卧。
幽暗之中,他狠狠地揪了一把继“河流”之后出现的“山川”,心道,他定要学那愚公,把这座横在两人之间的“太行山”给移走。
……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五日,卫衡的风寒日渐好转。又过了一个暖阳天,俞静宜打算带上青荟前往桃源山,从桃林的主家那里购买修剪下来的桃花。
平日里,踏青的人偶尔采几支桃枝不妨事,可酿酒的需求量大,盲目采摘会影响收成。
原本,这样的事交给卫衡来做便可,但他毕竟是会离开的人,俞静宜打定主意要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