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所有女眷都关到后殿去,每人一间屋子,谁都不许出来——”临近黄昏时刻,先前围住宫门的羽林卫闯了进来,将太子妃在内的东宫女眷都赶到了后殿。
直到此时,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东宫众人也拼凑出了缘故。
当年四皇子和八皇子一死一伤的惨剧,其中有太子的手笔在,如今被景王捅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震怒,下令缉拿太子。
一旦太子罪名成立,东宫女眷也全都成为阶下囚。
想到自己将要到来的悲惨命运,后殿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泣声。
东次间的屋子里。
这处还算整洁的居所,暂时住着明瑶和小郡主。她们被押来时,不许带宫人。
“娘,安安有点怕。”小郡主小手抓着明瑶的衣袖,小声的道。
天色暗了下来,房中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房中摆设投下的影子,像是巨大的怪物,能把人吞掉似的。小郡主锦衣玉食的长大,何曾受过这样苦。
明瑶心疼极了,忙柔声哄道:“安安不怕,娘在这儿呢。”
说着,明瑶将女儿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小小软软的身子。
小郡主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乖巧的依偎在明瑶怀中。
明瑶怕她冷,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替小郡主盖好,在碰到她的小手时,察觉到了不对。
方才折腾了一番,小郡主受了惊吓又因为被赶过来而着了凉,开始发热了。
“安安,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是不是头晕?”明瑶急坏了,低下身子用自己的额头去贴小郡主的额头,果然已经有些烫了。
虽是小郡主年幼,却也感觉出此时的气氛不对,她懂事的道:“娘,安安不难受。就是有点儿困了,想要娘搂着安安睡。”
明瑶柔声应下,手上动作轻柔的哄着女儿,实则心急如焚。
看着小郡主迷迷糊糊睡着,明瑶用茶壶中的冷水拧了帕子替她敷上。攥着女儿的小手,明瑶感觉她的掌心还是偏热。
还是要让太医瞧瞧,若真的高烧起来,只怕安安身体受不住。
明瑶用枕头挡住小郡主,防止她掉下去,自己起身拍门。
“来人!”
她顾不得许多,直接用手掌拍在木门上。
“有没有人在!”
无论她怎么用力拍门,就是没人理会,而不远处分明有羽林卫走动的影子。
“快来人,这里有人生病了!”
明瑶声嘶力竭的喊着,可外面的人却当她是空气一般,没人过来。
她颓然的靠在门板上,手上仍没放弃,在用力的拍着,哪怕手掌已经发红,甚至刺入木屑流了血,也还在继续。
“明良娣,依我看你就别费劲儿了。”一道满是嘲讽的沙哑女声响起,说话的人是魏良媛。
魏良媛被关的地方在明瑶隔壁,将她这里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且不说如今殿下落了难,你也不看看害了殿下的人是谁!”魏良媛冷笑起来,扬声道:“景王沈远从中作梗,你会有好果子吃?”
明瑶拍门的声音为之一顿。
“当初你是该嫁给景王的罢?”魏良媛心中的恐惧害怕,全都化为怨气发泄出来。“可偏偏你贪图富贵,在景王走后嫁给了太子殿下,哪怕是做了侧妃——”
“你也不想想,景王此时最恨的人还有谁?”
魏良媛听不到明瑶的回应,心中又是气恼又是烦躁,口不择言道:“若景王得势,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话音才落,还没等到明瑶的回应,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的响起。
很快传来羽林卫们行礼的声音,来人应该是个有头有脸的。
明瑶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准备无论如何也都得求他们请太医过来。
“明良娣和小郡主在何处?”一道稍显冷清的男声响起,在安静的后殿中格外清晰。
他话音未落,明瑶愕然的睁大了眼。
这道声音她不算陌生——
明瑶来不及多想,已有脚步声往她这里走来。
她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只听有钥匙开锁的动静,“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秦护卫?”明瑶脱口而出。
在沈远离京前,秦绪宁便是深得沈远信任的心腹护卫,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东宫被困之事,真的与沈远有关?
明瑶心中乱糟糟的,一时理不出头绪。
秦绪宁打开了门,他没料到明瑶就站在门口,猝不及防的见到她时,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见过明良娣。”秦绪很快镇定下来,垂下眸子道:“请您带上小郡主,同属下走一趟。”
既是他来带走自己,明瑶几乎已经能确定,要见她的人是谁。
她定了定神,轻声道:“请秦护卫稍等片刻。”
秦绪宁恭敬的应下,后退一步,亲自守在门前。
在场的羽林卫都在心中暗暗纳罕,秦护卫是景王跟前的红人,又为何对沦为阶下囚的太子妾室这般客气?
不消片刻,门再次打开,明瑶抱着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小郡主走了出来。
她不慌不忙的道:“要去哪里,带路吧。”
整个后殿都在关注此处的动静。
方才还在跟明瑶呛声的魏良媛,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东宫大厦将倾,明瑶被带走,不知是能就此逃出生天,还是坠入地狱?
***
连日来明瑶本就神思倦怠,整个人清减了不少,抱着小郡主走了没多久,便觉得有些吃力。
“良娣,不若由属下抱着小郡主?”还没走出东宫,秦绪宁看出明瑶的步子越来越慢,低声问道。
明瑶迟疑片刻,看着小郡主已经睡熟。她知道秦绪宁不会伤害安安,自己又着实没什么力气,便点点头。
时值傍晚,日薄西山,连春风都凉了不少。
明瑶把斗篷给了女儿,她穿的单薄,在风中不由瑟缩了一下。
秦绪宁见状,叫来了一个羽林卫吩咐一声,才接过了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