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在看到骷髅的下巴掉落以后,并没有出现在什么特别的地方,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到清晰,他回到了自己的家,正坐在自己熟悉的硬板床上。
有那么一瞬间,吴一甚至以为他已经从那个奇怪的世界里回到了他原本的生活中。
但是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缝隙中传来几声瓷碗被打碎的声音,然后是女人的尖叫声。
那个声音吴一认得,是母亲的声音。
在听见母亲发出的尖叫声后,吴一条件反射的从床上弹了起来,疾步走出自己的房间。
而在看清眼前的这一幕之后,吴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的钝痛起来。
一个男人,一个皮肤黝黑,穿着件深蓝色短袖汗衫,面露不善之色的男人,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把短刀架在一个男孩的脖子上,信誓旦旦的朝着跪在地上的母亲放着狠话。
那个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男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十岁时候的他自己!
印在记忆深处的回忆碎片,像是无数根尖刺一样纷纷像他袭来,扎进吴一的脑子里。
吴一记得,他在很小的时候,父亲欠下一些债务之后,丢弃家庭不知所踪,只剩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的经济重担,全靠母亲打工挣来的微薄的收入一肩扛着,但是那些人……那些找不到他父亲的人,却不肯轻易的放过他们。
三番五次的骚扰之后,他们只好搬到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来。
吴一以为他们从此就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他们也确实过上了几年平静的生活。
就在吴一认为那些可怕的人不会再来打扰他们生活的时候,在一个非常平常且普通的下午,还是有一个男人找到了他们现在的居所。
那个男人,放话说知道自己念书的学校在哪里,会每天去接自己放学。
母亲跪在地上,祈求那人不要伤害他。
男人嘴里说着极其下流的话,甚至对自己的母亲轻薄的动手动脚。
直到吴一冲上去咬住男人放在母亲肩膀上的手臂,那男人在混乱中将吴一的头给磕在碗柜的柜角上。
吴一头上磕破的伤口流下几条鲜红的血流,顺着褐色碗柜的木门上流淌下来,生怕真的弄出人命的男人,才心有不甘的离开了他们的家。
虽然后来在母亲报警之后,男人也被抓走拘留。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再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出现过。
有好心的街坊知道母亲的境况,告诉母亲那个男人因为惹了看守所里的混混,出来之后给人打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已经离开了这个城市。
但是这段吴一一直想要忘掉,却像是一个梦魇一样深深刻在他骨肉里的屈辱感,这一刻一点点的,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吴一对自己十岁到十三岁那三年时间的记忆,他其实早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他也不知道是自己刻意想要逃避那段糟糕的日子,还是无法直面那段时间颓废得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的自己。
他从未去深究过,也很少再去想以前的事情。
他只记得,那时候的他就是一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