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柔弱师妹(1 / 1)穿成男主糟糠妻首页

信度城地处北地,远海,今年入夏前却下了一场大雨。雨下了整整两天,眼看着就有要城涝的趋势,雨停了。雨后,再也压抑不住的炎热干燥从信度城的每一个角落里滋生出来,每一块石板缝儿里,每一块砖瓦片里,夏日便正式地来临了。    午后,赵令然无聊地拨动着碗里切成小块的冰镇西瓜,听着窗外知了激烈得如同吵架,一声高过一声的嘶鸣,眼皮愈发下垂。屋子里有冰,倒也凉快,赵令然起身,身上盖着的丝锦缎子从身上滑落,轻飘飘地掉落在侧塌上。    自那日进府她与顾珍说了声再见,顾府所有的仆从都知道了天仙似的赵家小姐对会做肉干的顾珍另眼相看。众人思来想去,顾珍那愣头青有什么特别的,不就是会做两块肉干吗。    厨房上下卯足了劲儿要和身为家丁却和厨师呛行的顾珍比一比高低,是以变着法儿地做膳食。    顾府的膳食标准本就十分精细,如今正头主子顾郎君本人又进了宫,他的胃归了宫里的御膳房去祭拜。如今好容易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主子,厨房又有了施展十八般武艺的空间,于是精细上又更多了一份巧色,变着法儿地讨赵令然欢心。    许是营养太好了,赵令然进京之后,竟比从前看着高了一点点,皮肤更白皙了一些,就连胸围哪里似乎也涨了一些,最起码赵令然自己本人觉得衣服有些紧了。    如今的赵令然,就如一棵小苗,被植到了一块更大的土地上,而这里的所有养分都可着她一个人吸收。    孝期有孝期的规矩,不能食荤,不能穿戴艳丽,不能歌舞升平。顾府的大厨们,在老管家的明示暗示下,十分体贴新来的漂亮小姑娘,呈到赵令然面前的菜,道道都是素的,可内里都是用高汤荤汤吊的煨的。赵令然本来还担心过这件事情。老头死了,和他死之后自己吃素,这两件事情究竟是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能表达哀思了,那老头的魂魄早就投胎成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崽子。不过如今看来吃素一点也不困难。起码她吃得很顺遂啊。再加上老管家时时私下塞来不同品种味道的小肉干,这小日子过得委实舒心。    若是换作真正的赵令然,肯定看得出这些菜实则都是荤菜素烧罢了,不过换这家伙是肯定看不出来了,她从前脑子里最思虑深重的就是今天摘哪朵花卡在大脑袋的耳朵上。    大花最为耿直,想告诉赵令然来着。可她问了老仆阿袁之后,阿袁也不同意。赵崇生前就独疼这个女儿,若真实打实照着丧仪茹素那么长时间,老爷泉下有知都得心疼哭了。是以他特地勒令大花不许告诉赵令然。    至此,赵家旧仆在阿袁的带领下,顾家诸位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形成了惯赵令然统一战线。    已至顾月承回来的时候,这个战线已然十分牢固了。    午后,赵令然昏昏欲睡,踩着木屐,一拖一拖去榻上躺着打一个小盹儿。这个小盹儿一直从下午重峦叠嶂的蝉鸣中,打到了日落里余晖映在门框上在地上投下的花纹里。    “大花。”屋里的少女嘤嘤轻唤,带着少女刚刚苏醒所独有的娇软和慵懒,让人听来如同一只猫在轻轻搔人敏感的手心。    众侍女候在门外,闻声推开门,只见昏暗的屋室内,一阵勾人的幽香袭来。大榻上丽色锦被之中,一具活色生香的年轻躯体拥被深陷其中。那通身的肤色白里透着浅浅的粉,尤其是一张小脸,睡醒之后两颊粉嫩可爱,眼睛如两颗水晶晶的黑葡萄,一瞬不瞬地看着来人。两人去支开房内的窗户,指使粗使抬走冰化了的水,收拾屋子。另两人侍候赵令然起身。一名侍女看着赵令然盈盈不堪一握的蛮腰上,浅浅搭着大红色的锦缎如腰带缠于其上。如此美景,就是女子看了,也不禁慌神。那侍女又默默地脸红了。    缓缓进来四名美侍,其中并没有大花。    “哦对了。”赵令然这才想起来,老管家说大花和小朵规矩仪态不合格,将她们丢去学规矩了。    这家伙不由骄傲起来,她没被丢去学规矩,那就是说她的规矩很好了。虽然都不知道规矩是什么时候有的,但是想想自己的灵性果然不是凡人可以比的!    两名侍女过来服侍赵令然起身。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赵令然从前没有被人这么舒服地伺候过,被顺毛顺得极是熨贴。    赵令然站着,任由两人为其着衣服。夏日里穿的衣服质地单薄些,可层数摆着,一层一层叠上去之后,着实也不清薄了。如此,那蛮腰依旧显得纤细无比。她们最后在她腰间系了一块压裙的玉坠后,穿戴完毕,赵令然的额头已经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    门外走来一侍女,福身,“老爷回府了。”    赵令然问给她理裙角的侍女,“我得去拜见他对吗?”    侍女浅笑道,“正是呢,小姐入京之后,还未曾与老爷见过面,理当去拜会。”    顾月承居于直笔居内,是顾府整个府邸中最大的院子,于正中轴线上。为了避嫌,当初赵令然入府时,顾月承特地交代管家将其安排在文鸳阁内。文鸳阁在府里的西后侧,按前后院来分也属后院,两院之间不仅隔着一个后花园,还隔着另两个院子。这顾府在被皇帝御赐下来之前,是前朝一处王府,这王府的主人,生前便是以奢靡挥霍著称。他王府里的院子,自是各处都休憩得富丽堂皇,占地广阔。    这富贵窝住起来自然是极为舒服的,然走起来也是极为要命的。看侍女们这脚下生风的样子,定是常常走惯的。赵令然从前脚掌肉厚,走多少路都不嫌累,困了往地上一躺。如今这身子,走两步便脚疼。    这家伙还惦记着半月前小朵说的“十分俊美”的话,倒是对顾月承很是好奇。    顾月承离家两个月,府里依旧井井有条,对于老管家他十分欣慰。老管家是陛下赐下的,从前是宫中的宦官,为人最是妥帖。    顾月承回府,管家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着。    “赵家小姐来了半个月了,我请她过来见一见面。”    “啥?老爷使人传话了?!”    “是啊,她入府来半月有余,我都不得空见她,也是失礼,如今……”顾月承转身,见刚刚还在心里夸过的老管家,话也不等他说完,风风火火地跑掉了,远远地望着一脸着急忙慌。    顾月承笑着摇摇头,“白叔这身体倒是不错。”    直笔居内,一道屏风后,热水蒸腾,水汽氤氲之中,顾月承沐浴更衣。他是平民出身,贵族的那一套享受不来,还是习惯沐浴的时候没有旁人在场。即便是贴身小厮竹筠,也只是候在门外,若是需要换水,再将其唤入。    顾月承出浴后,换了一身家居常服,拿衣服的时候,思及老师刚刚过世,指尖落到了淡青色的竹居服上,将其托出。    顾月承洗完澡,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来。    “竹筠。”    “老爷。”竹筠入内,双手抵于腹前,垂首立于席前,悉听主人的吩咐。    “刚才白叔…是去做什么了?”    “似是……”竹筠,“似是去给赵小姐张罗轿子去了。”    顾月承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问,“好,你下去吧。”    直笔居原是府里最大的院子,内饰也最为富丽堂皇。顾月承住进来的时候很是修缮了一番,如今已经看不出半分奢靡之气,倒是因其室内,庭院都占地广阔,空间宽大,生出了些大气了然之意。    顾月承的卧室在直笔居的最后一进,说是一间卧房,实则内里有四间大室,小庭院里栽着一小片主子,竹子旁有一圆石桌四圆石凳。四间大室中,哪怕是他的床榻边,入眼最多的也是各式各样的书目。竹筠告退后,顾月承撩袍坐于地席,自旁边成片的矮书架上拿出一本游记,侧身歪在靠枕上,细细地品读起来,屋内时不时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    读游记既可放松心身,不若读其他书目般认真严谨,苦钻研读,作者精彩的笔触如真将那一江春水泼于面前,如同亲见,且一些游记上,不乏记载当地的地质人文,亦可增长见识。是以闲暇放松,顾月承最是偏爱游记。    读至趣处,顾月承愈发倚靠在大靠枕上,低眉缱绻,右手支着头,左手捏着书,青竹居服的袍子松松散于身体两侧,白色里袍下交叠的修长刚劲两腿若隐若现。书上有一地图画得甚小,他取下一熠熠生辉的金边雕花放大镜于眼前,细细分辨着书上的注解。细长的眼睛从镜后注视而来,艳若桃花。这前朝的奢靡之物,将清淡若竹的顾郎君衬得如春睡海棠,仿佛一汪清水之中注入了滚烫的金水,从此清雅是路人。    皇帝点他为探花郎,可见是点对的了。    “老爷,赵小姐到了。”竹筠进来禀报。    “这样快?那便请她在书房等我。”顾月承合书起身,进内室更衣。    很快,京城中人人尽知的,以威严板正,清朗俊秀出名的年轻大人,出现在了赵令然面前,仿佛屋里刚才那一幕,那慵懒涣散之人,只是檐下之风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