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发现密道也是偶然,两个多月前赵国皇子落入湖中,遍寻踪迹不得,寻常情况,必无生还之机了,但贵为皇子,一直有人搜寻。
虽然最近湖边搜寻之人不足最初一二,但就是那么巧合,昨夜一游船侧翻,救人的侍卫偶然发现了河下密道。
容波湖存续虽有数千年,但早些年湖泊面积狭小,这一百年间雨水丰沛,湖面逐渐扩加,那条密道年久破旧,应该修建有数十年之久了。
齐后派人悄悄去验证侍卫所言,午后亲信归来,确保那侍卫所言无误。
容波湖的密道距离赵菀玉当初落水的地方不足百米,齐后放下手中的奏折,嘴唇轻轻往上翘了翘,“本来我还在想怎么找一个机会,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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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赵菀玉正在府中看书,月见匆匆进来,“公主,不好了,刑署来人了。”
刑署乃是齐国掌刑罚之官署,正常情况刑署之人不会来赵国公主府,赵菀玉放下书去了大堂。齐后掌权后提拔女子为官,虽女子为官者不足男子一二,但许是今日来的是赵国公主府,刑署来的是位女官。
“菀玉公主,在下奉齐后之命,请你和下官去一趟刑署。”王许芝穿着紫色典司官府道。
赵菀玉神色平静,冷静地问:“敢问王大人,我所犯何事。”
“公主去了便知。”王许芝脸色冷漠,不近人情。
月见神色慌张地扯了扯赵菀玉衣袖。齐后是齐国的最高掌权人,她让她去刑署,看来这刑署非去不可,赵菀玉安抚地看了月见一眼,“不要担心。”
“可是……”月见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放心。”赵菀玉苍白无力的安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在她国,性命自然是垂危的,赵菀玉一直以来早有准备。
她跟着王许芝去了刑署,但没去办案的官署,王许芝直接带着她去了旁边的刑狱,并且给她安排了一间牢房,这间牢房四周都是石壁,石墙高约十丈,近墙顶的一侧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窗户,可小窗户用黑布包裹,根本给不了石牢一点光,全靠墙壁上几盏烛灯取亮。
王许芝将赵菀玉押入此地,一个字不留,便转身离开,来的一路上,赵菀玉旁敲侧击,明示暗诱了这位王大人好几次,她始终守口如瓶,此时她要离开,独留她一人在此地,赵菀玉也未曾叫住她,因为她知道叫住她也无用,她不会回答她一句话。
审讯里有一招,攻其心智,茫然糊涂之下押入大牢,无声无光无人,独留一人,很容易令人胡思乱想,从而扰乱心绪,审讯起来,更加事半功倍。
王许芝一离开,厚重关门声传来,顿时间,孤寂石牢里只剩下她一人,石墙厚重,这扇门不仅隔开了她与人的距离,也听不到丝毫的声音。她吸口气坐在石床上,若是赵国勾结郑国一事事发,她们不必如此守口如瓶,应该有其他事,而她在齐国唯一做过的错事就是……就是利用容波湖暗道逃跑。可此事不但有她扫尾,刘徵也帮她消灭了所有证据,若真是此事,齐后应该无法奈何她。
可若是齐后真的动了杀心,是否有证据,根本不重要。
石墙上的蜡烛,不知燃烧了多久,一根一根全都灭掉,顿时间,本就寂静可闻的暗室一片漆黑,赵菀玉微微坐直了脊背。
黑夜和寂静里,时间流逝变得极为漫长,赵菀玉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哐刺一声,对面石墙两石砖大小的暗门被拉开,一缕暗光被透进来,赵菀玉长时间不见一光,哪怕出现的那光极为微弱,她也下意识偏了下眼,眼见那人如过去二十次一般,放下米粮,就要合上暗门。安静的石室里,赵菀玉出声了,声音喑哑微颤,“什么时候我能出去?”
狱卒送了二十来次饭食,还是初次听到菀玉公主问话,那日她看着这位公主被关入暗室,她神色冷静,看起来应该能在暗室里熬些日子,不过这是公主,养尊处优,她本来以为她送上十次饭食她就会忍不住过开口。没想到熬到了二十次,不过最开始看押菀玉公主时,王大人就提醒过不能和她有任何交谈,不能回答她任何问题,所以猛地一下合上暗门。
又是一片黑暗,屋中央的人僵硬了下,许久后,她目光往周围环绕了一下,依旧看不清周围有没有人观察她,她身体微微颤抖地抱紧了膝盖。
这是第二十一次送饭,她被关了多少日子,她不确定,但应该是五日或者六日,时间不太长,但是对于普通,甚至稍微理智冷静一些人来说,长时间的黑暗容易使人觉得时间漫长,而那狱卒三个时辰左右送一次饭很容易令人觉得过了一两日,关了这么久,只有些聪明镇静的她应该受不住了,开始崩溃。
赵菀玉清醒的分析道,分析完她抬起头,入目一片漆黑,她忍不住用齿尖咬了唇,血腥气传来,她心跳逐渐平稳。
和漆黑的暗牢相比,明亮的光照耀着昭阳宫金灿灿的宫顶,齐后刚刚见完了一位大臣,这位大臣退下后,旁边的女官低声道,“娘娘,二殿下来了。”
齐后闻言,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让他进来。”
刘徵拜见齐后说的是器械局改造一事,不过此事话罢,他不曾离开。
齐后坐在凤椅上,微笑着问:“老二,你还有事?”
“容波湖密道一事,无法证明菀玉公主知晓,儿臣好奇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她?”刘徵倒也直接。
容波湖密道事发,赵菀玉被羁押后,刘徵提起当初寻到菀玉公主的情况,一切无懈可击。齐后脸上笑容微敛,眼睛一错不错地落在刘徵面上,似乎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老二怎么关心起这件事来了。”
冬日已至,阳光温柔,刘徵比夏日里白上许多,他黑眸清锐,身形笔直,嗓音低沉悦耳,“赵菀玉毕竟是赵国的公主,此事有关两国邦交。”
齐后从凤椅上起身,缓缓走向刘徵,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下,“赵国,一个弹丸小国,就算赵菀玉身死,也不敢对抗齐国。”她走到刘徵身侧停下,望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反而我们可以用此事,看看诸国对赵的诚心。”
刘徵不言不语,只盯着齐后。
他眸子幽黑,气势冷然,常人被他如此直直盯着,总是容易觉得无所遁形,齐后只笑了笑,“此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刘徵眼眸垂下,半晌后应了声音是,这才退了出去。
等刘徵离开,齐后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她问了旁边女官,“这两日顾淞没来?”
刚提到顾淞,两个时辰后,顾淞就来了昭阳殿,其实他不过齐国五品官,于齐后而言,可谓是官卑位小,但世家绵延千年,朝堂之上,半数出于世家,顾淞是顾家家主嫡子,且聪颖能干,而其嫡长兄身体孱弱,若是不出意外,他未来定是顾家执牛耳之人。
“请顾大人进来。” 齐后看完手中信函,才对宫婢吩咐。
顾淞穿深紫色官服,眼下略带青乌,神色憔悴,来之后倒是将目的说的清清楚楚,“娘娘,臣是为赵国公主一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