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彦昭嚼碎嘴里的软糖缓缓咽下,声线平静无波,“我没有想要的。”
因为想要的他要不起。
语罢,他移开视线,漫无目的地望向别处。林琬抿了抿唇,还是没说出道别的话。
回去后她苦思冥想,打算送他一件亲手所做的礼物,才能彰显心意。
此去大约很久都不能再见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会遇到许多人,她怕江彦昭渐渐地忘了她。
林琬唯一擅长的就是画画,她决定画下从相识以来所有难忘的事情,制成一本画册送给他。让他闲来无事时翻一翻,多想想她,这样就不会忘记了。
这日,梅娘正在铺子里忙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走进来,问道:“你是管事?我家主人邀你明日会仙楼一见。”
梅娘微怔,这铺子平时只做女子的生意,冷不丁跑来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惹得夫人娘子们纷纷侧目。那人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丢下请帖便匆匆离去。
梅娘将请帖交给林琬时,她正在屋里画画,按照大哥定下的日子最迟浴佛节过后他们便得启程回汴京。
剩下的时日不多,她得抓紧时间在离开之前完成。林琬专注作画,眼也不抬,敷衍道:“你先放着吧,得空了我再看。”
她手头上画的一副正是两人在汸山时的情景,漆黑的雨夜,少年沉默地背她下山。旁边还零散地放着许多已经画成的,梅娘好奇地问:“小娘子,这些画我可以看看吗?”
林琬笑道:“当然可以。”
少女微微俯身伸手去扶跌倒在地的少年。
少年满脸冷漠地拎着一尾鲫鱼递给少女。
少女给卧病在床的少年喂药……
这些图画记录下两人之间相处的点滴,梅娘看见林琬如此赤诚真挚的感情,不禁眼眶湿润,想起她和李郎的过去,她抬袖拭干眼角的泪水,叹道:“真好,您是想临行前送给他吗?”
林琬点头,面上浮起一抹忧愁,“只是到现在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
梅娘安慰道:“江小官人面上虽冷,但心里还是有您的,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帮您看着他,放心吧跑不了的。”
“梅娘你又打趣我。”林琬低眉,面色羞赧地赶人,“你快走,别待在这打扰我发挥。”
兰薰进屋给林琬添茶时,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摆在案头的请帖,“姑娘,在东河县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有人给您下帖?”
林琬不在乎地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你帮我打开瞧瞧。”
兰薰跟在林琬身边见识过不少好东西,打眼一看便知贵贱。帖子用的是玉版宣,光洁坚致,手感绵软,这纸寻常人家极难得到,哪怕在汴京也只有高门大户用得起。帖子里的字则是用上好的松烟墨写成,仔细一闻字里行间留有淡淡的香气。
“姑娘,这张帖子可太贵重了,您何时结识了出手这般阔绰的人?”兰薰道,“不过字写得特别丑,简直糟蹋了如此好的纸,上面说请您明日酉时前往会仙楼。”
“可有落款?”
“没有,末尾只留了一个范字,兴许给您送帖子的人姓范吧。”
林琬道:“可能是送错了,我根本不认识姓范的人。”她让兰薰收好帖子,以防送错的人找上门时好还回去。
国丧已过,东河县比往日更加热闹喧哗,听说李员外嫁女,斥百金置办了一场焰火表演。夜幕初降,林琬便兴致勃勃地叫江彦昭把桌椅搬到院外。
“琬琬,你还没跟他说吗?”林翊负手而立,望着江彦昭忙碌的身影。
林琬低下头,“大哥,我怕……”
活了两辈子,她依旧没法坦然地面对分别。
林翊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琬琬,道别是结束,也是重新开始。既然你们前世有缘,日后终究还会再相见。不要拖太久,我若是他不会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