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陌循看向芦席上的尸体。
于朝指着尸体的脚踝,又道:“他的脚镣,还是梁夫人找人给他撬开的。听说那会儿,脚镣都长进了肉里,撬下来的时候,那叫个血肉模糊。”
这具尸体,他从上到下仔细看过,脚脖子上确实有陈年的老疤。
司徒陌循偏头看向无心。
于朝又道:“我给了画像给平乡的人看,但狗蛋离开以后就没再回去过,而且狗蛋离开的时候才十一岁,脸上又长年有伤,没有人记得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光看画像是认不出来了。不过,他们说,狗蛋后肩膀上好像是有一个纹身。不过那个纹身显时不显,挺奇怪的。”
细节都对得上,人错不了了。
司徒陌循道:“什么时候会显?”
于朝:“被打得狠了,他们以为活不下来的时候。还有发烧,烧得快要死了的时候。”
李密接了一句:“就是说,快死的时候才能看见?”
于朝:“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无心听得很认真,听到说那纹身显现在快死了的时候,不由地往自己肩膀上摸了摸。
他身上的图案生来就有,不是纹身,也是时显时不显,但和快死的时候没关系。
司徒陌循看见无心这个动作,视线也落在了无心的肩膀上。
无心后肩上的纹身和尸块上的,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完全不同。
要说相同,也仅仅都是在后肩的位置。
但司徒陌循看见尸块上的纹身,却总想着无心后肩上的血色蝴蝶。
李密问:“有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纹身?”
于朝道:“老酒鬼疑心很重,怕别人勾引他老婆,不让那女人和任何人说话,而狗蛋说,他娘告诉他,那不是纹身,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那图案齐齐整整的,没人相信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但不相信,也没人可问,只能这么听着。”
李密又问:“狗蛋他娘有没有消息?”
于朝摇头:“村里人说,老酒鬼有一次喝多说漏了嘴,说他找到了那个女人,但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死在后山的山沟里,被野狗啃得只剩下头发和骨头,他是靠鞋子上绣的花认出来的。”
人死了,线也就断了,能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无心也没听出什么名堂,就觉得这案子乱成了一堆破棉絮,要想查出真相,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李密问道:“这尸体怎么办?”
司徒陌循道:“埋了吧。”
李正脸色不好的走来,见无心歪在一边墙上,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司徒陌循道:“说。”
李正这才道:“不是大皇子,是皇上。”
司徒陌循点了下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是早就猜到了,李正一脸为难,问道:“那几个人怎么办?”
司徒陌循道:“一会儿回了京,让人好好的送回宫里。顺便告诉皇上,我府上的人,我会好好管教,他老人家就不要操心了。”
无心眨巴了一下眼睛,他什么时候成了司徒陌循府上的人了?再说,他能要他司徒陌循管教,开口道:“谁是你府上的人?”
从外面进来的钟灵听见这话,道:“你住在我小舅舅府上,吃在我小舅舅府上,不是我小舅舅的人,是什么?”钟灵一个口误,把小舅舅府上的人,说成小舅舅的人。
无心道:“谁说吃住在他府上就是他的人了?”
司徒陌循说我府上的人的时候,李正和李密也没多想,但这话在钟灵口中变成了他小舅舅的人,而无心再来个他的人,总觉得这里面多了点别的意思,二人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钟灵却无知无觉的道:“你不是晋王府的人,明天就得横死大街。”
无心不以为意的‘嗤’了一声。
他留在晋王府,不过是暖池里摸到那一点热气勾着他。
如果司徒陌循是凉的,他该干嘛干嘛去,谁跟他在晋王府里耗着。
钟灵看着无心不屑一顾的样子,以为这下这小子要被小舅舅修理了,不料,司徒陌循淡淡道:“都去忙吧。”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不容人抗拒,众人各自散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司徒陌循带着钟灵和李家兄弟,去给梁永母子上了香。
无心看着院子一角放着的一个狗碗,等司徒陌循等人上完香,道:“这里血腥味太重,我出去走走。”
“我也一起去走走。”钟灵跟着接了一句,他和梁永关系挺好,看着一院子暗红色的坟,心里极不是滋味,不愿意呆在这里,听无心说要出去,也就要跟着去。
司徒陌循道:“去吧。”钟灵年龄小,跟着出来,也就是长见识,增加阅历,这里并没有钟灵能做的事,他也不管他,钟灵要跟着无心,也就让他跟着。
钟灵吹了声口哨。
“汪”的一声,那只叫威武将军的大狗从人群后跳了出来,摇头摆尾地窜到钟灵脚边。
无心看着那只膘肥体壮的大狗,吞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