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心:“你何必在此勉强招呼,不如即刻按我说的方位寻人。我亦需寻找走散的师侄,告辞。”
说着竟扭头就走。
雁一倾在两仪山上可听过太多叶清心的传言了,什么个性高冷啦,不爱说话啦,如今被骂了一路,再见识到他对付外人的态度,目瞪口呆之余,对李三公子也不由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情谊。
而李三公子不愧是三教九流间游走的老道商人,饶是被这样对待,脸色也丝毫不变。他快步追上叶清心,道:“总归要找,寻一个人也是寻,寻十个人还是寻,况且我们家别的事不敢打包票,寻人找物却颇有些心得。两位道长闯秘境甚为辛苦,不如在家里暂作歇息,天亮之前,我定然将贵师侄寻回来。”
叶清心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
李三公子的笑容越发真诚,道:“只需道长告知小师侄的大致年岁和模样……”
一旁的雁一倾微微一笑,悬空虚虚写了个“图”字。
李三公子一愣,两仪山虽大,可他只认得那么几个姓图的哥们,可算来算去,却和眼前这年幼的道士对不上辈分,便茫然道:“这字是——……图?难道走失的人是图家三位贤兄的晚辈?”
雁一倾摇头。
李三公子:“那就是贵派之中其他‘图’姓弟子?”
雁一倾再摇头。
李三公子苦苦思索,骤然一拍腿,道:“我懂了,是画像吧!两位道君有师侄小朋友的画像?!”
雁一倾只好第三次摇了摇头。
叶清心实在看不下去如此之差的沟通效率,忍无可忍道:“他总共写了一个字,我看你又认得那几个蠢蛋,这都能猜不到?真是一个哑巴一个傻子,费劲!”
李三公子被骂懵了,眨巴半天眼睛,不可置信道:“难道真的是一醉兄、一笑兄、一画兄??”
叶清心冷嗤:“不然呢?”
李三公子:“那你、您、您老是那几位的……师叔?”
叶清心哼一声,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彻底不想再开口了。
不论李三公子对自己莫名其妙矮了一辈的心情如何,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李家找人的效率。不过两三盏茶的功夫,图家三兄弟便已经活蹦乱跳地被请到了叶清心的面前。叶清心只看了两眼,确认三个人没缺胳膊少腿,当下自认超额完成了责任,半个字也不想说,用挪移术把所有人“请”出了这间雅致上房,在将门反锁,非常主动地自闭起来,以回复和雁一倾打交道以至过度消耗的社交值。
睡了一整天,到了第三日,叶清心觉得恢复差不多了,便到前厅寻主人辞行,毫无意外的,又一次“碰巧”遇上了雁一倾一行四人。
尽管秘境里的合作还算顺利,但叶清心本来就烦雁一倾,躲都躲不及,再联想到猫妖那莫名其妙的诅咒,脸色顿时阴沉极了,再加上绝情咒的副作用,让他从头到头发稍都弥漫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图三兄弟是什么人,两仪山中察言观色的王者,只消远远地瞅上一眼,便互相使个眼色,缩得像雨天的鹌鹑,团团缀在雁一倾身后,努力当三条毫无存在感的称职尾巴。然而雁一倾平时挺精明的,不知道为何这会子却像没看到叶清心的脸色似的,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被吓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行过晚辈礼作为招呼还嫌不够,还妄图拉着叶清心的手细细笔谈一番。
叶清心脸上的阴云显而易见厚了几层。然而这大厅中人来人往,侍从也好,刚获救的修士也罢,全是人,为着两仪山的形象着想,他无法无缘无故当众训斥同门晚辈,憋来憋去,憋得肺都要炸了。
于是,一个气得说不出话,另一个则不能说话,两人相对无言,默然无声地争夺叶清心手掌上的写字权。
旁人哪里看得出暗云涌动的拉锯战,只见到到两位风华无双的高门弟子当众拉拉扯扯。越是不成体统之事,越容易勾起看客的好奇心,无论厅里坐着的修士,端茶送水的仆役,谁不在偷偷地打量,谁不是竖起耳朵倾听。上前制止?怎么可能?不喝彩不讨论已经是很给两仪山面子了。
要说还是李三公子厚道一些,——当然也有担忧殃及本家的原因,他犹豫再三,到底硬着头皮上前,打破了两人间无法被旁人插足的气场,小心翼翼地招呼道:“两位,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进屋里坐……”
叶清心“哼”了一声,趁雁一倾分心,终于成功把手撤回来,背到身后,道:“不多叨扰,酬劳你们送到两仪山即可。先告辞。”
李三公子:“……”
这……就告辞了?!
叶道君,从闭关出来有一刻钟吗?!其中至少九成时间都在和这位大师侄拉拉扯扯吧?难道完全不打算和旁人寒暄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