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司零否认得很干脆。 陈欣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怎么觉得那个人看着这么眼熟,是不是昨天在大会上见过——哇靠,该不是哪个公司老板吧?” 司零沉默着快步上楼,她俩紧随身侧,陈欣还穷追不舍:“肯定就是的,他那么有气质,我才不信是一个司机呢。司零啊,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朴敏熙说话了:“哇,那不容易啊,都发展到送回来了,以前那些追司零的男生,基本都是跟司零说过一次话以后就跑得没影了!” 她傲慢的壁垒,确实让不少追求者溃败而逃。 “我哥一朋友。”这是司零最后的解释。 中午小憩之后,司零去了实验室。她前脚进门,钮言炬后脚也到了。 “才回来?”司零问他。 “嗯,阿星上午拉着我去逛了逛。” “你跟你姑姑关系还不错啊。” “其实,以前和小叔关系也很好,只是后来他去了香港,慢慢地就疏远了。” “那这以前,得是很久以前了吧。” 钮言炬无奈一笑:“是啊,很小的时候了。” 钮度的母亲在他十二岁时因病前往香港治疗,钮度和钮天星一同前去,从此便居住在香港。但不知为何,他母亲的病极其隐秘,司零探查不到任何消息,更不知道如今是否康复。 或许正是因为父亲远离、母亲抱病,才造就了他这样一个沉冷寡淡的性格? 司零问钮言炬:“那你和你二叔关系怎样?” “难得啊你,这么八卦,”也许正因为如此,钮言炬并不介意告诉她,“我懂事起二叔就在帮爷爷打理公司了,很少能见到他,小叔好像也是。” 这么说来,他们和钮辰的关系都很冷淡了。 比起钮度,身为天一集团总裁的钮辰性情更是阴鸷,他杀伐狠辣,决断果敢,在钮鸿元隐退的这些年,为钮氏江山立下了不少功劳。没了长子钮峥,孙子钮言炬又无心经商,钮度目前功绩平平,坊间都说这钮氏帝国最终定会落入钮辰掌中。 但,如果只能在钮辰和钮度之间二选一,司零仍旧会选钮度。 不为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对钮家兴趣甚浓,司零换了个话题:“明年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 “到美国去,争取一个BSL4实验室,”钮言炬也反问她,“你呢,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再说吧。” “说来,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还没问过你,”钮言炬系好了白大褂最后一颗纽扣,抬起头来看司零,“你的梦想是什么?” 司零沉了口气,说:“不知道。” 钮言炬对她的回答非常意外:“像你这样的人梦想一定很棒。” 司零笑了:“能轻易说出口的,那可不叫梦想。” …… 直到周五安息日前,司零每天都进行着实验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式的规矩日程。她做事效率极高,一向事半功倍,从不像其他同僚那样早出晚归。 不然,哪来的时间练就了集深潜、马术、格斗、滑雪等诸多特长于一身的本领呢? 周五中午回到宿舍楼下,司零见到了个不算熟悉的人。 钮度的助理,叶佐。他双手交叠站在车门外,毕恭毕敬地,却有种英国皇家卫队的喜感。 司零毫不矜持地走向他,叶佐朝她欠身的同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司小姐怎么一个人回来?” “我一向独来独往。”司零说,“你在这里等了很久?” “那倒没有,五分钟前刚到。” 司零挑了挑眉:“这么说来,你是摸准了我的作息时间了?” “这并不难,留学圈这么小,随便一个东亚人都认识您,再称自己是您的追求者,以此为由打听您的出入时间,一般人都会很乐意帮忙。”叶佐浅笑道,要想从他的表情猜出他的主子是谁轻而易举,简直一模一样。 司零不再绕弯子:“你家先生找我有事?” “先生有位朋友明晚在家中举办私人晚宴,就在耶路撒冷,先生想请小姐一同前去。” “私人晚宴?” “都是些生意人,喝点酒,聊聊天,小姐不用担心。” 司零冷笑道:“我担心什么?” “……”叶佐内心:我不过是客套地说说。 司零问:“明晚几点?” “下午六点我会过来接您,”叶佐从车里取出一个大袋子,“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衣服,小姐看看如果不合适,请联系我为您换一件。” 司零接过衣服,道了谢,然后说:“既然是商友的聚会,你一定提前对每位客人都做过功课吧?” 叶佐没有作答,因为这不属于钮度指令的范围。但司零从他的眼里读出了默认:“把所有客人的资料给我一份。” 叶佐讶异地看着她,她接着说:“你觉得,你家先生难道想要的只是一个花瓶女伴?” 叶佐略有犹豫,还是同意了将所有资料邮件给她。 回到屋里,司零把衣服拆开来看。抹胸式的层叠薄纱连衣裙,肩上有细细的系带,内衬是青色丝绸,外纱浅棕色,缀了花饰,不夸张,也不简约。来自意大利一个小众贵牌的高定,钮度没有直接简单粗暴地甩给她一件大牌成衣,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结合几次见面,他的衣品是真不错。 重要的是,这条裙子一丝不苟地契合她的身段,而且,很显胸。 她想起那晚在游泳池边,钮度极嫌弃地将她从身上扔下来的样子。 …… 次日下午六点,在学生村外等候司零的不止是叶佐,还有钮度。 司零大致知道了叶佐来到以色列的意图,他怎么会放心钮度身边盘踞着一个徐洋。钮家热衷慈善,叶佐是钮度资助的对象之一,他们年少便相识,钮度看中叶佐的天分,一路资助他读完硕士,然后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叶佐对他,也谓忠心耿耿。 钮度的识人断物,不逊于钮辰分毫。 钮度站在车门外等她。恰逢西墙日落,风在吹,她的裙摆和发都飘着。她走向他,宛若上帝派来给他的天使,从光里降落。 司零注意到,钮度穿着浅棕色的衬衫,系墨绿色的领带。 钮度主动往前两步迎她,看了一眼她脚上的高跟鞋,道:“派对上可没有能落座的地方,为了我,真是难为司医生了。” 他这话说得绅士有礼,她却知道,他在嘲笑她穿不惯高跟鞋这个梗。 “倒也不为难,要是出了丑,丢的可是先生的面子。” 一旁叶佐嘴角一抽。这两个人怎么一见面就打嘴炮! 钮度并不在意输这一句两句,转身亲自为她打开车门。 车上了路。 钮度以一种似乎跟她很熟的语气说:“你今天的香水味真好闻。” 司零一笑:“蒙先生费心,这香水是我在意大利一个小镇上的小作坊买的,今天拿出来登对先生送的裙子。” “那店主的手艺真好,这个味道很适合你。” “店主是个老匠人,当场给个人量身订制的,调配还需要几天,然后邮寄到客人手里。这样精细的活儿,年轻人倒是少有人做了。” “这样有意思的作坊,我倒是想拜访一下了,”钮度微扬唇角,“不知道司医生愿不愿意为我带个路?” “那先生到时可得问问看我有没有空了。”司零淡定地接下他的眼神。 前面路口出现一列挂了国旗的车队,间距严谨,速度一致,一闪而过。 司零问:“先生是觉得以色列够安全了?怎么不像在约旦那样出行带着保镖?” 钮度:“我办私事,一向开一辆车。” 司零已然对他暧昧的示意无视得轻车熟路了:“扎克先生的晚宴都算是私事,先生和他的交情相当好吧。” 钮度浅笑,算是作答。 到达私人别墅,那里已聚了不少人。宾客们推杯过盏,柔声细语地攀谈,在这个国家里,还真的看不到会有纵声大笑的人。 司零挽着钮度的胳膊,随他往里。穿了高跟鞋,她好歹是能捱到他的下巴了。他携她信步而过,引来旁人纷纷注目,或惊艳于她的貌美窈窕,或仰慕于他的气度不凡。 她在他身边小鸟依人,可眼神却不是真的那么温顺。她仔细地观察着每位来宾,叶佐的资料很全,她没看到任何陌生脸孔。 司零从一位男士的眼神里读出了攀谈之意,迅速在钮度近侧低语:“你一点钟方向的人三十秒后会过来,阿尔玛-罗森,顶尖风险投资人,和上次在中以投资会上跟你说话的所罗门一时瑜亮,这个人喜欢讲刻薄的冷笑话,接住茬的人才能成为他的座上宾。” 等到身后的叶佐觉察出那人的接近,钮度早已笑脸相迎。 与钮度几番交谈的人士多是风度翩翩,却也有那么些个低情商的。比如眼前的这位大胡子,先头说了些没着落的话,最后才抛出了主要目的:“也敬这位美丽的小姐一杯。” 司零举杯相迎,大胡子的杯子却往后一退,说:“在这样美妙的夜晚只喝果汁,怕是不太合适吧,您说对吗?美丽的小姐。” 司零知道这样不妥,可她酒量奇差,一般人也都是能理解的。 “抱歉,先生。” 她刚要找招待换一杯酒,腰间被人用力一扣,她撞向钮度身上,听到他沉着口气对大胡子说:“不好意思,我的女孩今天不适合饮酒,就让我替她敬先生一杯。” “my girl”这个词并不别致,可从他地道的英伦腔里发出,格外动听。 钮度man爆了的保护让大胡子识趣地走开了。 钮度松开握在司零腰上的手,继而抬起了她的手:“那么美丽的小姐,你愿意与在下共舞一曲吗?” 司零莞尔道:“先生可不许取笑我跳得不好。” 淡紫色的灯光洒下,成双成对的男女相拥起舞。 司零的手搭在钮度肩头,抬头望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喝酒?” “你应该说,’你怎么知道我酒量这么差’。” 司零一个“不小心”,尖细的鞋跟踩到了他,钮度脸色一沉,扶在她腰窝上的手劲一狠,将她拢向自己的胸膛。和在泳池里一样,两人嘴唇之间只剩毫厘。 钮度眼带戏谑,说:“如果我现在吻你,你好意思推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