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阿姐,阿礼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其声如洪势如龙,几乎能将树上的积雪震下。
李父啧啧了两声,抬头往院内栽种的桑树的细枝处看去,果真看见细枝颤了两颤,积雪便从其上簌簌而落。
知是鸟儿受惊所致,李父还是摇头低笑起来,他这个女儿啊,便是一个人也能闹出一个集市的阵仗来。
李母也因这声呼喊站到了灶房门口。
李父对她笑着摇了摇头,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便知道她在县里半点没吃亏,估计还好好的耍了一通威风。
不大会儿,李礼便裹着红袄,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其行走踏步间的大气从容像极了凯旋的将军。
李父唇畔带笑,若好友般对着李礼微微颔首,笑问道:“我儿今日是大胜而归?”
李礼背着手驻足院中,昂首点头,神气非凡,“区区的二三子,何足论道?”
李父闻言抚掌大笑,“我儿好生威武,可你一五岁童子,怎的还看不起十来岁的少年郎了?”
李礼扬眉张目,便是对上父亲,也是毫不示弱的出言驳道:“父亲此言差矣,学无前后,达者为先,我虽五岁,可男子成童之年当读的书,我也是都习过了的,父亲仅以年龄论,儿当如谁,不当如谁,是否失之偏颇?”
李父被李礼问的一滞,摇头失笑。
李母蹙眉轻责道:“阿礼,不可对你父亲不敬。”
李礼约摸是还未脱离辩论的氛围,转头看向李母,也是正义凛然的小模样。
“母亲,战场无父子,清谈只有主宾,我与父亲就事论事,辩的是是非道理,怎能以敬不敬来论?”
李礼摊开背在身后的两只小手,又道:“这么论也可,只是母亲,您的夫君我的父亲,难道就只有父亲这一重身份值得我敬,他身为士人,他的学识和尊严,难道就不值得我敬了?”
“这……”李母被问得哑口无言,红唇微张,无措看向郎君。
李父笑着制止道:“阿礼。”
声音拖长,带着一分属于父亲的威严。
李礼耸了耸肩,小声嘀咕道:“今日是势单力薄的一天。”
不待那李父和李母听清,李礼举起手里的油纸包,高声对灶房招呼道:“阿姐,出来食肉脯啦!”
李容拿着烧火棍,神情木讷的从灶房走出来,靠在李母的腿边,歪头看着她。
李礼有些泄气,“阿姐这是又不识得我啦?”
李母摸了摸李容的发顶,眼里划过一抹疼惜,对李礼柔声道:“若是不识得,怎会你一唤,她就出来了?”
“也是。”唉,李礼叹了口气,上前来牵李容的手。
李容没有避开。
李礼拉住她的手,想带她往堂屋走,一抬步却没有扯动,反而差点往后倒在李容身上。
“阿姐的力气……”
李容有些呆滞迟缓的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牵的手,然后歪头看她,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撞在自己身上。
李礼瞬间紧了皮,觉得小腿处隐隐作痛,带着谄媚的笑,生生转了话风:“阿姐真是天赋异禀。”
站在堂屋门口的李父背过身掩饰面上的笑意。
李母瞧着自己毫无淑女风范的女儿,满眼无奈。
李父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忍住笑唤道:“阿容,到父亲这里来。”
李容抬步往堂屋走去。
还没转过身来的李礼猝不及防的被带着倒走,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看向两人相牵的手,目带敬畏。
“阿姐,”李礼将另一手上的油纸包凑到李容面前,“这是我今日去镇上的学里特意给阿姐买的。”
李容没有反应,专心的往堂屋走,走到李父面前站定,抬头看他。
李父也不奇怪为何李礼总有钱买吃的,她三岁便能从村里的小孩手里哄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