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的推理之前呢,我们先来分析一下,为什么说付青云的画像问题出在哪里。”
“付青云的推理,是根据这样的前提假设。1.碎尸案凶手可能男性青壮男,年龄在15-35岁之间2.碎尸案的凶手大多数为一人作案。3.碎尸案的杀人动机可能以感情纠葛占首位, 其次是经济纠纷,然后是泄愤仇杀【1】。”
“他利用福尔摩斯式的演绎推理的方法,推导出凶手是个15-35岁之间的男性青壮年,一人作案,与被害人之间存在经济纠纷。这个案子能不能当成碎尸案处理我们姑且不论,那些前提假设我们暂且都当成正确的,那么,你觉得他的推理哪里有问题?”刁书真笑眯眯地问。
宋玉诚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说,“似乎太过绝对了。”
“没错!”刁书真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赞同道,“严谨的逻辑应该是,可能的情形是凶手是个15-35岁之间的男性青壮年,一人作案,与被害人之间存在经济纠纷。删去了‘可能’二字,难免有夸张之嫌。”
“这是他犯的第一个错误。根据这份画像,我们找到了‘隔壁老周’,也幸亏他热衷于给邻居带顶,不然的话,还真不好自证清白。”刁书真戏谑一笑,说,“接着,在陶队发现了那个带有‘中心医院’字样的关键性物证之后,付青云又马上将怀疑的视线放在了死者的妻子姜欢身上,因为姜欢是就职于中心医院的一名医生。”
“当然,一般人这么想,那也无非厚非。毕竟,在苦查与死者具有经济纠纷和深仇大恨的嫌疑人未果的情况下,难免会怀疑起是不是凶手与死者存在感情上的纠纷。而现场出现的关键物证,似乎将明确的指针指向了赵凌的妻子姜欢。”
“这不,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就在他这么怀疑的时候,赵凌的父母前来报案。根据其父母的说法,儿媳姜欢与儿子赵凌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感情冷淡。再结合现场发现的线索,以及死者被挖去了双肾这样的事实,于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推理就横空出世了。”
刁书真看着宋玉诚,琥珀色的眼睛里漾开明亮的笑意,像是远山之中偶尔瞥见的野狐,灵动狡黠。
这人,分明是在嘲讽和调笑,却惹不起人的半点反感之意。
当然,也有可能被讽刺的苦主不是她吧。
宋玉诚如是想。
“毕竟,肾嘛,总是和男女关系以及生殖相关的。”刁书真笑得别有深意,“当然咯,我们脑壳上曾经青青绿绿的付队,根据自己宝贵的人生经验进行推断,自然觉得这个结论不光合乎逻辑,还合乎情理得要命。”
在某一瞬间,宋玉诚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但刁书真再定睛看过去时,她又恢复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无事发生。
“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假如说姜欢就是本案的凶手,在没有帮凶的情况下,她有能力完成本案吗?宋法医,你是专业的,我想在这一点上你比我更清楚。”刁书真挑眉看着宋玉诚。
“当然不。”宋玉诚笃定道,“在外行人眼里,穿白大褂的就是医生,但是‘术业有专攻’,这里面的区别大了去了。就比如说我,让我我给活人看病,可能感冒都看不好。”
“又比如姜欢,她虽然是医生,但是从本科开始一直学习的就是辅助科室的内容,工作以后也是干的相关行业。刨去是否有专业素质不说,心理这一关,怕是都没那么过去。辅助科室,见血的机会很少的。”宋玉诚客观评述道,“当然,后面她有了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是可以排除杀夫的嫌疑了。”
“这个案子,绝对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刁书真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微微出神,“案发当晚,凶手在流溪公园遇见死者。两人达成约定,在距离公园不到三公里的枫泊酒店共度良宵。随后,凶手避开了酒店电梯口的摄像头,从楼梯口到达503,叩开了死者的大门。”
“精`虫上脑的赵凌以为迎来的一个身材健硕,可以同他度过激`情四射之夜的火辣情人。”刁书真幽幽地说,“殊不知,微笑的死神张开了怀抱。”
“凶手不是简单地为了钱财,为了钱财,以凶手的能力,在流溪公园就可以将赵凌打劫得一点不剩,更可在杀人之后,将赵凌的财物拿走。如果更加丧心病狂的话,赵凌的肾脏,或者其他器官,都是可以拿去黑市上卖钱的。”刁书真说。
“但显然,凶手不是如此。不是为了钱财。没有查到同死者有深仇大恨、感情纠葛的人。”刁书真在屋子里来回走来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动机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没法同宋玉诚说起,她在凶案现场所捕捉到的强烈的喜悦之情。一般来说,凶案现场中所残留的情绪不是仇恨就是愤怒,最接近正面的感情也是兴奋躁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