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贵人是个耿直的行动派,听明白了容妃娘娘的指示,便毫不犹豫的直接找上了吴贵人的门。
吴贵人,小字伊人,是已故敬妃娘娘的族妹,吴丞相的侄女儿。因这层缘故,她是此次选秀唯一被封为贵人的妃嫔——当然,自虞枝心被陛下擢了位份,对虞贵人恨得最咬牙切齿的也就是她了。
听闻虞贵人前来“讨教针线绣活儿”,吴伊人只当这是前来炫耀挑战的。有心给她一个闭门羹,又多少顾忌着得罪了陛下新宠被穿小鞋,终是不情不愿的将人请了进来。
两厢厮见,因虞枝心年岁略大,吴伊人咬着牙唤了一声“虞姐姐”。虞枝心当看不到她的勉强,假模假式的拿出两幅绣片,却是三言两语的找了借口将周围的宫女丫环往外支出去。
吴伊人虽年轻气盛又不忿虞枝心得宠,好歹算看得懂眼色,并未一径怒起将人哄走。一时间偌大偏殿只余两位主子并两个心腹大宫女,吴贵人才口吻不善的嘲道:“虞姐姐不愧是爱当家作主的人,只不知在陛下跟前是否也敢这般威风呢!”
她话中所指便是指摘虞枝心为了霸占长禧宫将周宝林坑去了冷宫里。虞枝心不以为意,反是笑了:“听吴妹妹这话,便知妹妹有几分走偏了。姐姐我是个爽直人,今日有话直说。妹妹跟着白宝林找我的麻烦,只怕非但暴露了手段惹容妃娘娘忌惮,陛下哪怕面上不说,心里却是要怪罪的。”
漫说宫中女子,但凡后宅中混出来的,说话向来是说三分藏七分,哪有虞枝心这样大咧咧撕破脸。吴贵人眉头一皱,直觉便是否认:“你可别信口开河含血喷人!”
小女子年纪不过十四,平日里柔弱乖觉如一朵清纯的茉莉花儿,如今柳眉倒竖面上绯红,沾染三分煞气,倒多了七分风情。虞枝心一壁心说陛下好艳福,一壁漫不经心的瞟她几眼,直至小娘子快要恼羞成怒才闲闲叹道:“好妹妹,姐姐我既然敢说的这么笃定,必然是手头有证据的。你若是愿意给姐姐好生道个歉,姐姐我还能帮你一把。若是你执迷不悟,可就别怪我明哲保身,顾不得你的安危了。”
她手中哪有什么证据,偏说的言之凿凿,反让吴贵人有几分心虚。心虚之人思虑便多,想的多了,少不得被虞枝心错耳听到几分。
虞枝心见吴伊人犹豫不定,心知此番算计已成功一半。绣眉一挑,她越发步步紧逼,似笑非笑道:“妹妹若这会儿健忘了,姐姐不妨提醒你一句——八月十五太液池,妹妹可明白了么?”
这一句乃是听得吴贵人心中所念,虞枝心亦不知道是何寓意,然吴伊人被她一语戳破,却是瞬间方寸大乱,脸上赤青黄白好一阵变换,终是颓然道:“姐姐既然知道,又何必来这里羞辱妹妹?您只管告到陛下跟前,嫔妾任凭陛下处置便是!”
口吻虽然强硬,虞枝心却听得明白,这位已是服软了。虞枝心本没打算与她翻脸,不过先敲打一番才好后续合作。
“既这么说,妹妹就算承认了?”虞枝心眼神更冷,忽而笑的不怀好意:“可妹妹就不好奇么?按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白宝林知,怎么不过一日功夫,就能传到姐姐我的耳中来?”
吴伊人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虞枝心。
要的正是她六神无主时最好忽悠。虞枝心脸不红心不跳的认真点头:“若非白宝林两头讨好,前脚与你做下约定,后脚便派人向我告密,我又怎么会知道妹妹对我有如此成见,要至我与死地才肯罢休?”
“白宝林……?”吴伊人兀自不信,然仔细一想,似乎又全然可信。
虞枝心索性再进一步,干脆给她一记石锤。乃冷笑道:“两面三刀面甜心苦本就是白宝林压箱底的绝活。妹妹可记得陈采女?陈氏初进宫时可是陛下心心念念的第一人。她虽年幼些,在家也是学过规矩的,怎么就能在给皇后请安时犯了错,被陛下下旨训斥,至今还在抄宫规?”
陈采女差点儿夺了入宫侍寝的头筹,吴贵人对此可记恨了许久。听得虞枝心这般发问,她先是一愣,便睁圆了眼,不可置信道:“难道是白宝林——可白宝林与陈采女是最要好的啊!”
非但要好,还处于同一阵营,入宫后很该如亲姐妹般相互扶持关照。若说是旁人算计了陈采女,吴伊人都能有几分理解。可要说是白宝林,她只觉得那么匪夷所思了。
虞枝心便嗤道:“正是熟络才好下手呢。你在宫中想必是有人手的,只管去问问咱们入宫那一夜,是谁给陈氏的宫女送了一壶好茶?多亏了那壶茶才让陈氏生生起晚了,披头散发的到了坤和宫,又慌慌张张的扭伤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