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袖饭后还吃了一个烤杏子,戒备警惕并未消减。
她对书生没有敌意,但一看见解雪尘,毛都快竖起来。
小时候师父师娘最喜欢吓唬她的一句话便是:“解魔头要来了!再不听话当心他掳走你煮人肺汤!”
反正解家各代,不是喜欢披着人皮睡觉,就是成日凉拌大腰子的疯狂魔头。
——这得算六界常识。
她一边喝粥一边提防书生是否也是幻术之一,一顿饭吃完神经绷得快要裂开。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不是来吃饭的!
原本只是追查叛仙下落,怎会遇见这样大的变故——
解雪尘根本没有死!鬼山上的盛大葬礼都是假的!!全都是妖魔的障眼法!
解雪尘吃饭时不喜欢被人盯着,他只喝了一口,停了动作淡淡道:“再看就把你眼睛剜下来。”
解明烟长松一口气:这才正常嘛。
苏红袖伸手捂眼睛:!!!
蔺竹见家里难得来客,特意抱来小坛榨菜,给大家都匀了两勺。
咸鲜味虽然简朴,但很下粥饭,解饿足够了。
苏红袖在他面前才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目光仍充满‘卿本好人为何从贼’的审视。
“你们为什么住在这里?”
“祖籍。”
“反省。”
“住着玩。”
“……”她有意多打听一些,回头好去找师父复命:“那……你们打算住到什么时候?”
蔺竹认真想了想:“明年春天考完试,如果能中,兴许就留在皇都了。”
他一掩口,又怕自己说出来就坏事。
这次考试不许再掉链子了!
解雪尘没回答,抬眸看了女修一眼。
后者打了个激灵,背脊有凉意腾地窜起来,不敢再问。
解雪尘又看向蔺竹,这次认认真真开了口。
“这次该归她洗碗。”
“哪有让客人洗的,”蔺竹失笑:“你不愿意我来呗。”
“我来洗!”苏红袖抢道:“辛苦你做饭了!”
解雪尘侧让一步,明明白白地看着蔺竹:是她自己抢的,不关我事。
蔺竹:……你到底多讨厌洗碗。
苏红袖确实不好意思吃白食,一边挽袖子一边思索他们为什么不用术法。
这么平平无奇鸟不拉屎的小山村,居然让一仙一魔常驻其中,里面一定有古怪。
难道上古灵髓藏在这座山里?
或者他们的御派之蛟其实就藏在这附近的小河里?
一个是忘世渡魔尊,一个是仙界的惊世奇才,怎么可能甘心呆在山村里种瓜点豆,养鸡撵狗。
不可能,绝对有巨大的阴谋。
猪圈是假象,鸡窝是假象,绝对不要被这些人的狡猾套路欺骗!
女修有意查出里面真相,一转头看见魔头又站在洗碗池旁边冷冷看她,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他!他不会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吧!!
“你晚上住哪?”
解雪尘拒绝把家里土炕让给她,也拒绝因为这么个人跟书生挤到一块睡。
最好直接赶走,省得多事。
苏红袖来这本来打算打完一架连夜御剑飞回紫海,哪里想到会多出这些波折。
她从厨房窗边探头一看,瞧见灯火辉煌的七角绣楼,奇道:“那是客栈嘛?”
“不,是解明烟的行宫。”解雪尘想到什么,平淡两句激将式赶人:“以你的修为,恐怕建不成这样的宅院,自己睡鸡窝里吧。”
苏红袖脾气上来了:“你凭什么说我不行?”
“解明烟一个时辰就造完了这座楼,你能?”
她刚好洗完了,撂下一句你等着,转身飞一样冲了出去。
这边蔺竹刚推帘进来,被风吹得衣袍都飘起来,侧目道:“她去哪?”
“盖房子去了。”解雪尘把洗干净的碗碟往高处放好,漫不经心道:“算是识趣。”
蔺竹犹豫一刻,走近一步道:“明日你若是真与她动手,能不能收着些,别出了人命?”
男人没有看他,语气带笑:“你又怕哪个邻居来找事?”
他未必打得过。
经脉修复不到一个月,灵力尽在枯竭状态。
那女人看着莽撞好骗,但修行深厚,不是寻常人物。
“不是怕别人。”蔺竹仍看着他,许久道:“我不想你那样子。”
“哪样子?”解雪尘反笑道:“旁人要杀我,我该学圣贤般主动把脖颈搁在刀上,不怒不怨?”
他一回头,刚好看见蔺竹的眼睛。
清明通透,如雨后碧竹,一眼便能化走许多躁意。
解雪尘定定看他一眼,转身欲走,被拉住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