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搞不定?”谢无延有些吃惊了,齐承宇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但是修为功力绝对是完全符合护法这个名称的,不比左护法林逝初差,“你看清楚他的样子没?” “没有!”齐承宇一边飞快地点了还在躁动的人群的穴位,一边答道,“动作太快了。” 谢无延又问:“是男是女?” “男的!”齐承宇十分确定,“个子很高一个,很瘦!就和……” 他看看陆盛,大声地道:“就和陆盛差不多!” 轰——!! 话音未落,谢无延身后又是一阵巨响,随后一道冷冽的剑光迎面而上。谢无延手无寸铁,侧身躲开,然而那道剑光却并没有因此停止,似乎目标不在她,直奔陆盛袭去。 陆盛原本两手都抓着管家,见此,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拔剑抵挡。由于持剑者实力悬殊,一瞬一息之间,两剑相抵。施剑者估计也不想与他多做争斗,迎来的那把剑却直接给击碎了,铿锵落地之后也不见来人。 谢无延连忙看了一眼,来者是个黑衣人,身材高挑,步伐轻盈,与那天在苍剑派看到的黑衣人是同一个! 那管家也是狡猾得很,见他们忙着应对来者,立即挣脱掉陆盛,从胸口掏出九转迷魂,居然不怕死地往谢无延身上砸。陆盛眼疾手快将剑甩出,将其击碎,却恰好中了管家的招,白色的又烟雾弥漫开来。 陆盛顿觉手上一震,下一秒,手上顿觉一轻。 三人屏息凝神戒备。可是等了许久,却半点动静也没有了。待余烟散尽,那管家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 而那个坑,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炸开的一样,身边余烟未消,弥散着白色的毒气。 还有,陆盛手里的一只残臂。 谢无延忽然有些愧疚,这可都是她教出来的好弟子,这种舍一臂换一命的方式一般人还真的不敢尝试。 方才那黑衣人未露面,却能在短时间内控住在场的陆盛,不难见其一身好武力。 齐承宇还算有些良心,关心地问道:“陆公子没事吧?” 那管家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能如此迅速地将手臂一下子截断。刚才谢无延光想着那黑衣人,还没空管到陆盛,时下经齐承宇的提醒,才扭过头去看陆盛。 好在,陆盛并无大碍,只是被余波震得手臂略麻,一身青衫上沾染了点点血痕,玉佩倒是还完好地没脏。 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谢无延发现自己居然对陆盛那块玉佩上的珠子起了好奇心。 陆盛道:“无事。” 他望望那人离去的方向,确认两人均落荒而逃之后,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道:“身手了得。” 齐承宇立马道:“魔教弟子,身手当然了得!” 这种莫名的自豪感…… 谢无延不由得白他一眼,齐承宇意会,即刻闭嘴。 陆盛到没在意,甩手将那断臂丢掉,道:“想不到赵兄一眼便能看出来。” 齐承宇打哈哈道:“啊哈哈哈彼此彼此……不敢当哈哈哈……” 他一个人干笑了半天,也没人理他,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声音越笑越低、越笑越小,最后直至安静。 谢无延叹了口气,扯开了话题:“我倒是觉得那管家很有意思。” 陆盛道:“嗯。” “哎对了,”齐承宇不放心地道,“尸体你确定都仔细验过了?” 谢无延一听,大为不屑,她指向马厩道:“你不都看到过了么。” 齐承宇想到刚才掀开之后看到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有些奇怪问道:“那尸体都成那样了,你怎么看出来那是真的管家的?” “你个白痴,血肉模糊成那个样子,鬼看得出来!”谢无延道,“我猜的!” 她继续道:“我要不这么说能诈出他的身份来吗……等等,齐承……” 她看了一眼陆盛,立马改口道:“其琛你这是在质疑我?!” 陆盛也看了他一眼,脸上似乎在憋笑。 齐承宇连忙摆手:“我没这意思,就是觉得有点好奇。” 谢无延没好气地道:“说。” 齐承宇一板一眼地说起自己的疑惑:“你说这侯老爷子作风是差了点,但也罪不至死吧,那管家为何要杀他?” 陆盛回答道:“庆祝。” 齐承宇不解,回头看着他:“庆祝什么?” 陆盛道:“魔教教主出世。” 谢无延默然。 齐承宇假装陷入沉思状:“这……” 当着魔教教主的面提魔教教主,这事也太好笑了吧。 然而谢无延倒是习惯了,心知陆盛所说的那个魔教教主并非是自己这个魔教教主。 侯府的那几个围观的被点了穴,此时仍在昏迷之中,他们今日受到的惊吓不小,估计醒来以后也该各回各家了。 李昶治那一群人去了别地,至今还没联系上。这边谢无延没了约束,顿感身心舒畅。侯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理顺了,三人在山脚下选了一间客栈喝茶歇息。 客栈的老板娘脾气不大好,看三人只喝茶却没有住房之意,明里暗里让他们“没事了就赶紧走”。见天色已晚,陆盛直接便去柜台要了两间房住下。 在谢无延极力征求之下,她和齐承宇一间房,小鸡啄米般地点头保证三更之前一定回去。话一出随即忘掉,待陆盛一走,撸撸袖子和齐承宇玩了个通宵,从摇骰子到喝酒,再到戏说魔教的近况。谢无延聊得太过忘我,愣是把陆盛丢在一边,一晚上连句晚安都没来得及给他。 陆盛还好,想着是该给两个老熟人叙叙旧,倒也不问什么,就放任她这么一次。 但是一时的放任不代表事后也放任。第二日清早,谢无延醒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另一张床上。 谢无延:“嗯???” “‘嗯’?”不远处打坐的陆盛闭眼不动,也学着她的语调重复了一遍,道:“昨晚可是玩得尽兴了?” 谢无延一脸懵然,脑袋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模模糊糊地道:“怎么……了嗝……” 说了半句便开始打酒嗝。稍许,床头那边传来一声细微的笑音。陆盛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我记得谁答应我,过了三更便会回来的。” 谢无延眯着双眼,理所应当地道:“我给忘了,我和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反过来质问陆盛,“但是你绑我是做什么?” 陆盛微笑地走下床,道:“办事。” 他这句话让谢无延顿感不妙,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可怕的念头,酒也醒了大半。她仿佛受到十万分的惊吓,结结巴巴地叫道:“你你你要干嘛?!我跟你讲,我我我现在可是迟云狄女儿啊!!!” “我知。” 陆盛不为所动,兀自向这走来,及至谢无延身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旋即探手伸进她衣内。后者几乎被吓得灵魂脱壳,闭着眼睛横在床上动不敢动。 正等着自己即将为人鱼肉,忽觉被人扶了起来,随即一股暖意抵达背部,四下散至至各个筋脉。陆盛双手贴着谢无延后背,淡淡地道:“不要动。” 谢无延僵直着身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心中微微有些奇怪,道:“你在干嘛?” 那边却不再回答她,谢无延只觉得背后这暖意越来越浓。 待到有些热不可耐了,她扭扭身子,向某人示意自己并不舒服,陆盛忽然道:“试试,跟着我。” 鬼使神差地,谢无延居然乖乖听话,也试着将自身的灵气散放出来,跟随陆盛的灵气一同游走。本是这么一试,谢无延却惊奇地发觉,自己原本闭堵的脉络竟然随着陆盛的运功缓缓疏散,少许灵气已能在体内恣意穿横,之前为了抵制九转迷魂而自行拍了一掌胸口,此时已然感觉不到疼痛。 这个发现让谢无延大喜过望。正当这时,陆盛双掌贴附的地方又带来一股湿意,浓稠得令人不适。 谢无延喊道:“陆盛你的手!” 时下,陆盛两只手指尖正往外滋血,将谢无延身穿的青色衫衣浸出几块血团。陆盛却眉眼不动,道:“不妨事。” 谢无延道:“不妨你个驴妈妈!” 她挣扎着要解开绳子。原本以她现在的能力是根本无法挣脱开的,不过经陆盛一番渡力,筋脉已经通透,她三两下便挣断绳子,旋即道:“你疯啦!这禁术哪偷学来的?!” 陆盛看着他,平静地收回手,将其埋进袖间藏起来,似乎十分奇怪,道:“藏书阁的古书里。苍剑派的藏书阁,为何叫做偷?” 利用自己修炼的寿元传输给他人的方式,是修真界的大忌之一。这类修炼方式既会极大地损耗自己的寿命,万一一个不小心没收住,当即毙命的可能性非常大,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除此之外,更会给被传输者以投机取巧的机会,因此被那些修真元老严密封锁。 谢无延之前身为魔教教主的时候,曾用各种方式搜集过不少□□,还有自创的一些古怪功法,可都在七年前那天被烧劫一空,让谢无延好一阵肉疼,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找回来,没想到在苍剑派的藏书阁里就有。 她哑然片刻,道:“你这……会死的知不知道……” 回答她的依然是两个字:“我知。” 然后陆盛又不说话了,眼底却是一片柔和,仿佛压根不惧怕这所谓的“死”。 或许因为对所深爱之人,不须有任何吝啬。 谢无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可惜,陆盛并不是在对她好,而是对迟歌。 默然许久,谢无延突然想到那个藏在心底许久的八卦,开口问道:“陆盛,你……是不是喜欢迟歌?” 陆盛看着她。 谢无延忽然觉得这样问不妥,又改口道:“我是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寻常姑娘可不敢这么直白地问,不过其他姑娘是其他姑娘,谢无延是谢无延,二者不可为一谈。 不出意料,陆盛依旧没有回答,扯过谢无延看似是又要跟她“办事”了。 谢无延看着那鲜红的双掌,忙摆手道:“不不不不了。” 然而,陆盛稍加用力,却只是拉过她环在怀里,陆盛身上龙胆花的清苦香味缓缓迎了过来,不知为何,谢无延竟觉得有些好闻。 待身后的暖意慢慢撤走的时候,陆盛轻声道:“……是。” 他声音低低磁磁的,听不真切,谢无延模模糊糊问了一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