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缺一时惊喜交集,连连点头,却忘了回答。
他万万也想不到这面目狰狞的怪人,竟是和天外三圣、宇内一君、南北双奇齐名的穆容伊措,听说这位西漠怪杰天生神力,武功惊人,他远从西漠来中原做什么?打听“黑心居士‘和”千毒叟’苏杰,又有何目的?
这些疑问,充斥脑中,使他深感迷惑,喃喃自语道:“但愿他别是洗心殿的朋友才好……”
他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舒展手脚,胸口痛楚尽失,只有一丝轻微的痒麻感觉,再检视伤口,居然在顷刻之间,便已生肌结疤,痊愈了大半。
这时,东方天际,微露出一线曙光,林间树梢,轻雾蒙蒙。
宁无缺怔惘地望着穆容伊措倒挂过那株枯树,回忆起这位宇内奇人的古怪行径,心头有如压了一串铅块般沉重。
好半响,他才霍然想起诸葛珂儿和杜绝都不见踪影,不觉暗吃一惊,失声道:“他们怎么全不见了?”
宁无缺连忙拔步欲追,但,在他眼前,却是一个令人无所适从的“三岔路口”
……
……
“唉!又是讨厌的三岔路口!”苗显飞身下马,俯首向地上审视片刻,紧皱着眉头道:“两条路上都有蹄印,不知那小贼究竟向哪一条路去了!”
吕洞彬恨声自责道:“他们两人只有一匹马,再快也有限度,咱们三人三骑,紧追了一夜,竟然连影子也追不见了,唉!真是该死……”
铁柱急道:“别管它,咱们兵分两路,苗大哥和吕哥哥追左边一条路,我独自追右边一条路。”
苗显摇头道:“不妥,咱们三人联手,尚且胜不了那姓杜的,再要分开,追上也无济于事。”
铁柱道:“只要能够追上,管它济事不济事,舍了性命,也要救姐姐出险,快追吧!”说着,他一抖丝缰,催马便向右边的大路驰去。
苗显慌忙闪身拦住,铁臂一探,紧挽着辔头,硬生生将马儿拉得定下来,沉声说道:“这不是舍命不舍命的问题,一招错步步错,这样反而断绝了令姐的接应,岂不是更对不起她?小弟弟,可浮躁不得!”
吕洞彬叹道:“事已如此,干着急也是无益,咱们务必要冷静些,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铁柱焦急道:“你们有什么万全之策,快些商量决定,不能再延误时间了!”
吕洞彬飘身落马,凝神细心地将两条大路上所遗留的蹄印都仔细看了一遍,剑眉一皱,静静沉思起来。
他生性沉着机智,此时陡然从心底升起一个疑团,向铁柱招招手道:“铁柱弟弟,快下马来。”
铁柱正感不耐,见他不但无意追救姐姐,反要自己也下马去耽误时间,心里大大有些不悦,懒洋洋地下了马,问道:“吕哥哥想到什么万全妙计吗?”
吕洞彬却不回答,径自接过铁柱马缰,牢牢地系在自己马鞍后面,然后压低声音,悄悄对两人说道:“咱们不必追了,依我看,那贼就在附近,并未跑远……”
苗显和铁柱都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问道:“此话怎讲?”
吕洞彬道:“你们想想,那贼只有一匹马,而两条路上,却都留下清晰蹄印,除非他会分身邪法,决不能同时走两条路……”
铁柱道:“也许…其中一条路上,也许是另外有人经过!”
吕洞彬冷静地摇摇头:“不,不可能!我仔细看过,左边路上蹄印完整着力,四蹄相距较近,那是有人骑马缓驰经过,留下来的痕迹,右边一条路上,蹄印距离既远,轻而不全,踢土甚多,分明是空马疾奔而过,马上根本没有乘骑的人。这,就显而易见有人使诈了。”
苗显轻呼道:“说得对!夜静荒郊,空马奔驰,的确值得怀疑。”
吕洞彬伸手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轻声一些,继续又道:“假如我猜得不错,那贼必是见咱们紧追不舍,而他掳着珂儿妹妹,两人一骑,无法太快,经过这儿的时候,见另一条路上已有蹄印留下来。临时想出‘金蝉脱壳’诡计,弃马步行,却在马上做了手脚,使它发劲飞奔,如果我们不察,随便拣哪一条路追下去,都难免上了他的恶当。”
这番话,听得铁柱和苗显连连点头不止,铁柱急道:“那么,咱们快些搜吧!别被他逃了!”
吕洞彬道:“那贼武功不弱,更有毒针暗器,不用智计,断难胜他……”于是,他附在两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二人点头答应,各自翻身上马。
吕洞彬向他们挤眼示意,故意大声说道:“别忘了,不论追上追不上,明日定要在如来镇顺丰客栈碰头!”
铁柱和苗显一起应了一声,立刻分道扬镳——苗显独自向左边大路驰去,铁柱带着一匹空马,八只马蹄翻动,急若骤雨,奔向右边的大路。
马蹄声渐去渐远,终于再听不见了,三岔路口,又恢复先前死一般的宁静。
吕洞彬的目光迅疾一扫,见路北面仅有三四尺高草地,不便隐匿,南面一带却草高五尺,距离大路三十丈以外,更有七八个大石堆零乱罗列,正是藏身匿迹最理想的地方。
但是,他却不选择南方,身形疾闪,掠到北面短矮的草丛中,全身俯伏地面,像一只机警的野兔似的,双目炯炯,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对面那几堆隐约的大石堆。
这时,天色尚未全明,二十丈外景物只能朦胧分辨,夜风吹拂着草丛,发出沙沙声响。
这声音对吕洞彬来说,简直不能忍耐,因为此时目光无法及远,一半要靠耳朵倾听动静,如果在疏忽中错过了目标,将会使他遗恨终生,永远难以弥补。
不多一会儿,他仿佛望见一堆大石旁边,似乎正有人影一闪即逝。
吕洞彬心神一振,凝目聚精会神等候,又过了片刻,“唰”地一声轻响,果见一条黑影冲天拔起,飘落在草尖之上。
那人就在草上迈步,宛如御风而行,霎眼工夫,便已越过三十丈草地,到了三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