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刚过,又有几只苍鹰从沙漠飞过。
今天沙漠很晴朗,没有起风,在这个时节更不会行雨。但是,奇怪的是一滴水落到江左布衣的手。这滴水是红的,在沙漠只有血才是红的。
这是一滴血,还很新献的血。江左布衣抬眼望着渐渐消失在大漠长空里的苍鹰,脸色有些变化,他脸色变化的时候,通常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对此,萧无痕比江左布衣自己还要清楚。
“有人刚死,就在老鹰飞来的方向。”萧无痕替他说出了他想到的事情,“我们应该去看看。”
萧无痕身形纵起,江左布衣比他还要快捷迅疾,已经飞纵到十丈之外。
“这个人永远是这个样子,不仅血是热的,而且有什么事总要抢在朋友前头。”萧无痕没有开口,这话是他在心里跟自己说的。
江左布衣动的时候比鹰还要迅猛,用动如脱兔来形容他,不仅错误到没谱,而且愚蠢到致命。萧无痕几个起掠,轻灵如烟,作为天下第一的杀手,他的必杀绝技就是一个字,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然而,身法快如电光石火的萧无痕,激掠三五里时,却看不到江左布衣的身影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今天下,仅就轻功而言,江左布衣可以谦虚地自称第二,却没有人敢称第一。
茫茫大漠,即便是神仙也徒叹奈何。这里处处都是死亡藏身之所,处处都是凶险埋伏之地。天埋伏,地埋伏,山埋伏,水埋伏,十面埋伏的千古绝阵与沙漠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
流沙看似平和地舒展,实则一脚踏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萧无痕已经掠到了流沙肆虐的地方,饶是他轻功绝顶,脚下也有发虚之时。这个时候,放慢就是寻死,迟疑就是自杀。萧无痕人称杀手之王,不仅是因为武功高绝,而且源于心智过人。否则,他在五年前就已经在某处危崖或者某个密林亦或者某家客栈拜见阎王爷,到九幽之地继续自己的杀手生涯了。
怀中的长剑划过长空,在阳光和黄沙的交相辉映下,那道剑影如同彩虹。萧无痕一个提纵跃了那道自己炮制的彩虹。踏剑飞行似乎逍遥如同神仙,其实对人的武功和智慧是一件艰苦卓绝的考验。
沙漠里的血腥气被一阵风吹进了萧无痕的鼻子,沙漠里的气息原本干净而且空邈。然而,他闻嗅到了隐隐挥散的血腥气,死亡的威胁似乎迫在眉睫,死寂在沙漠里凝固成冰。
一声苍鹰的嘶哑而且绝望的啼鸣刺穿了沙漠凝固成冰的死寂。这声鹰啼,萧无痕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无情剑刺进了一个人的骨骼里一样。
他看到了江左布衣,也看到三具死尸,还有一只受了剑伤的苍鹰。
江左布衣身纯白如雪的长衣此时敷在沙漠,萧无痕的眼睛收紧了,他想出了江左布衣是怎么越过流沙到了这里。
江左布衣的轻功天下无双,他的机变更是独步天下。在飞渡流沙的时候,他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法子,催发内力将长衣吹半空,自己则跃飞驰如电的长衣。
三具尸体被苍鹰的利爪和铁喙撕扯过,横陈于地,一片狼藉。一具死尸还死死地捏着一柄铁剑,而他的致命之处插着一杆银枪。另两具死尸,一个丢了脑袋,非常明显乃是被人用刀砍掉的,一个心肺之处被剑刺穿,一柄金背砍山刀斜扔在一边。
“这三个人死去不久。”江左布衣俯身瞧着三具尸体,接着道,“这三个人看样子好像是自相残杀而死,用刀的砍掉了使枪的头颅,使枪的一枪刺透了用剑的,用剑的杀了用刀的,似乎在垂死之际还伤了择食而噬的老鹰。不过,好像有些蹊跷,到底是谁先死的?他们为何要到这里自相残杀,莫非大沙漠里自相残杀很容易么?”
萧无痕道:“你怀疑是有人用了障眼法,做出了这三个人自相残杀的假象,故布疑阵,引人入瓮?”
江左布衣唏嘘一声,道:“茫茫大沙漠,死几个人,谁能发现?故布疑阵,引人入瓮,自然是给发现的人设计好的,究竟什么人能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