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跟我来这套。”曲明钊道,“怎么回事你,作死啊?
阮宙遥磨磨蹭蹭半晌,说:“我口味重,吃清淡的……吃不习惯。”
曲明钊又看了眼他碗里堆成小山的酱萝卜和老干妈,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你以前吃饭都这习惯?”
阮宙遥察觉到他的目光,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以前不这样的。”
曲明钊:“那什么样?”
阮宙遥:“一瓶吃一星期呢!”
“……”
曲明钊无语之余,忽然想起许老师之前的话:“怎么吃,蘸馒头吃?”
“嗯。”阮宙遥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后一愣,“哥你怎么知道?”
曲明钊是彻底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心情十分复杂。
“哥……你生气了吗?”阮宙遥小心的问。
曲明钊看他那样儿,纵然有气也泄了。
半晌,他稍稍缓和了语气道:“总吃这些,长期下去对身体危害很大,你这习惯必须改掉。”
阮宙遥一听他松了口,都没思考自己能不能办到,先连忙的一口应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吃这些了。”
“答应的倒挺好,别到时候又背着我偷吃。”曲明钊指了指他的脸,“你看看你这一脸的淤伤和粉刺,你自己每天照镜子看着不难受?你要再这样,可真没救了。”
阮宙遥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伤口处顿时疼的一阵嘶哑咧嘴,忙把手放下了:“这和吃什么也有关系吗?”
他倒是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长痘长的厉害,但还从没想过是因为饮食。
曲明钊看他那满脸无知样,都想好好给他上几课了。
眼看着曲明钊将自己碗里心爱的酱萝卜和老干妈都拨到了垃圾桶里,甚至将上面带油的饭也扒了一层丢出去,阮宙遥忍不住往灶台边挪了挪,挡住了上面的两个瓶子,只希望大哥能网开一面,不要“斩草除根”。
可惜的是他一动,反而更加引起了曲明钊的注意,曲明钊将处理“干净”的一碗米饭塞在阮宙遥手里,道:“过来。”
阮宙遥身体似乎是不受自己的控制,脑子还没思考呢,人已经挪一边儿去了。
曲明钊大手一伸,一只手就将那俩瓶子拿在了手里,然后一一拧开盖了子。
“哥——”阮宙遥忍不住出声。
曲明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怎么,刚答应我的话,又不算数了?”
阮宙遥被他问的心里一慌,忙否认道:“没有,我不是,我就是……就是觉得太浪费了,十几块钱呢,就这么倒了,怪可惜……的!”对着曲明钊没有表情的一张俊脸,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都像蚊子嗡了,终于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一狠心改了口,“算了哥你都倒了吧。”
曲明钊盯着他那卑微的小模样看了几秒,却忽然将瓶盖拧了回去:“留着吧。”
阮宙遥一时摸不准曲明钊的意思,心里更忐忑了,嘴上道:“哥,你还是倒了吧,反正也没人吃了,放着也没什么用。”
曲明钊垂眸瞟他一眼,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一切,在阮宙遥闭嘴之后,他将那两瓶子酱菜放到了冰箱里,回头见阮宙遥盯着自己的方向发呆,以为对方还在打那东西的注意,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关了冰箱让阮宙遥回饭厅继续吃饭。
阮宙遥心神不安的吃完那最后一碗米,主动收拾了餐桌,曲明钊听见水龙头响,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过去:“你别洗,放着我来。”
阮宙遥有点狗腿的说:“我洗吧,哥你休息就好。”
曲明钊:“你手上有伤,不能沾水。”
“没关系的。”阮宙遥浑不在意道。
这倒真不是他逞强,他每年都生冻疮,以前手再严重也是要自己洗碗洗衣服的,不仅要洗自己的,还要洗舅舅舅妈和表姐表弟的,时间久了他都麻木了,心里压根没觉得将满是疮疤的手放进化学用品或是脏污油水里,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这对于曲大夫这个简直肉眼能看见细菌病毒的人眼里,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让你别洗就别洗,刚给你上的药,你现在碰水,药不白上了,一边呆着去。”
他这么说,阮宙遥瞬间无可辩驳,乖乖的滚一边去了。
他要是把药冲了,又得麻烦大哥,而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曲明钊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拆了双一次性皮胶手套,动作熟练的套在手上,然后……开始洗碗了。
阮宙遥被这操作秀的目瞪口呆。
盯着被曲明钊丢到垃圾桶里的包装袋研究了下,他忍不住好奇道:“哥,这是你做手术的手套吧?”
曲明钊:“怎么了?”
阮宙遥道:“你怎么洗碗还戴这个呢,保养手吗?”
“我一个男人保养手干什么?”曲明钊莫名其妙。
阮宙遥想了想,转而问:“那哥你是有洁癖吗?”
“没有。”曲明钊这回明白他意思了,简单解释道,“就是不喜欢沾油。”
阮宙遥:“……”这不是洁癖是什么?
曲明钊瞟他一眼:“别杵在这了,该干嘛干嘛去。”
洗完了碗,曲明钊将手套摘掉丢了,然后带着阮宙遥去楼下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就让阮宙遥睡觉了。
看着对方躺下,他给人将灯摁了,自己也回屋洗澡休息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他被客厅的响动吵醒,起来看了看,看到一个瘦瘦的黑影在客厅鼓捣什么,曲明钊开了灯,看到阮宙遥在厨房倒水,就问他怎么还没睡。阮宙遥磨蹭半晌,说自己渴了,起来喝点水。
曲明钊当时没多想,让他喝了水早点休息,结果到了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他起夜过去看了一眼,对方屋里的灯竟然还亮着。
曲明钊推开门一看,那小子压根没在床上,坐在书桌边看书呢。
曲明钊走到他身后扫了一眼书的内容,顿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这么好看吗?”
这小子凌晨一点多不睡,竟然在这看《笑傲江湖》!
阮宙遥没什么反应,手上又机械的翻了一页,似乎是完全没听见他的声音。
曲明钊简直无语,直接伸手推了阮宙遥一把。
阮宙遥总算回过魂来。
他回头看过来,看到曲明钊愣了愣,下意识道:“哥,你怎么在这?”
曲明钊道:“小说好看吗?”
“好看。”阮宙遥全然没有意识到他话语里的危险意味,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句。
曲明钊道:“怎么个好看法,你也给我讲讲?”
这本书阮宙遥不是第一回看了,书中的主角豪放潇洒,不拘小节,是真正当得起笑傲江湖这四个字的,阮宙遥每次看都能被深深吸引,有时候还会幻想自己能像书中主角那样纵酒江湖,肆意人生。
阮宙遥兴致勃勃的和曲明钊讲了一些书中让自己荡气回肠的情节,顺便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读后感。
曲明钊听罢,没好气道:“所以你就学人家抛下一切,跑街上当流浪汉了?”
“……”曲明钊这话说的比较糙,也足够扫兴,但却可谓一语中的。
阮宙遥听罢,眸中的亮光渐渐暗淡下去,有些沮丧的说:“我永远也活不成他那个样子。”
阮宙遥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长大,潇洒肆意这样的词,从来是与他无关的,即便后来他真的任由自己放纵了一回,抛弃一切离开了那个令他压抑的难以喘息的地方,却也不过是条落魄的野狗,压根没有体会到一丝“纵酒江湖”的快意。
曲明钊觉得他的想法那么幼稚,可回头细思,又生出了几分怜惜。
默然半晌,他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学够了本事,也能像他那样,活的潇洒写意。”
“可以吗?”
曲明钊道:“可以。”
阮宙遥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下,面上的沮丧渐渐消失,暗淡的双眸再次变得明亮。
“行了,想要达到你偶像的高度,首先早点睡觉,现在太晚了,你明天还要上学。”
“收拾好了吗?”曲明钊站在门口,朝着屋里问道。
“好了。”;里面立马应了一声,然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阮宙遥穿好衣服从次卧跑了出来。
他在门口换好鞋,曲明钊从玄关的暗柜里拿了两瓶牛奶递给他:“拿着。”
“我不用的。”昨天在超市购物,曲明钊买什么他总忍不住去看一眼价格,知道这个牛奶特别贵,所以下意识就拒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