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锦怔怔地看着沈秀,只觉心间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沈秀放下食盒,牵住了傅春锦的手,热烈地道:“阿姐问心无愧,我跟着阿姐自己养活自己,我也问心无愧!”
她的手很暖,话语也很暖。
傅春锦只觉眼眶微涩,“傻姑娘……”
“我想留下!”沈秀收拢手指,将傅春锦的手握得紧紧的,“我的日子,我自己做主!”眸光中漾满了哀求之色,“阿姐,我不白吃白住的,我能帮你干活的!”声音忽然低下,“别让我走……好不好?”
那个“好”字哽在了傅春锦喉间,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别说胡话。”傅春锦换了一句,“你爹爹会着急的。”
“阿姐……”沈秀哀声轻唤,悄悄地红了眼眶。
傅春锦别过脸去,不敢看她,生怕看了心软,“回家吧。”说着,拍了拍沈秀的手背。
沈秀颓然松手,像是霜打的茄子,顿时失了生气。
她弯腰重新提起食盒,提灯转过了身去,忽然委屈得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沙哑地答应了傅春锦,“好。”
就算她回家,她也不会立即放傅冬青回来!她打定了主意,她回去以后,定要把傅冬青给管教好了,她再把人给放回来。
傅春锦看着沈秀的提灯背影,她忍不住笑了,也忍不住眼底泛起了泪光。
她已经搭了一辈子进来,她实在舍不得弟妹也搭一辈子进来。
一路无言,两人回到了傅家小院。
柳儿与桃儿见两人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各自伺候两人歇下后,也回了自己的小屋休息。
天还没亮,厨房后便响起了一阵劈柴声。
傅春锦向来睡眠极浅,听见动静后,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劳大叔从来不会在这时候起来劈柴,傅春锦很快便意识到,这个劈柴人是谁。她轻叹一声,拿了件外袍披上,开门走出了房间,循声往厨房后走来。
昏黄的月光下,沈秀只着了一件雪白的单衣,两袖卷起,发丝用红绳高高系成马尾,正抡动斧头,劈砍着家里的柴火。
“咣!”
木墩子上的柴火一劈两半,她出手极是犀利,半点不像是新手。
大抵是劈了一阵的缘故,此时她额上颈边已满是细汗,她匆匆抬手抹了一下额上的汗水,弯腰把没劈的柴火放上木墩子,抡起斧头准确地一劈两半。
傅春锦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打扮,不同于平时的娇艳,反倒是透着一抹爽利的英气。
正如沈秀昨晚说的,她虽然瘦,可身上是有腱子肉的。这一斧子一斧子地抡下去,傅春锦看得极是清楚。
沈秀忽然意识到身后有人,她急忙回头,哪知道竟是阿姐。
傅春锦匆匆出来,也没来得及梳洗,微乱的青丝垂在腰上,肩头还搭着几缕发丝。借着昏黄的月光看去,阿姐明眸微灿,外裳略宽,隐约拢住了傅春锦的妙曼身姿。
沈秀不是没见过阿姐醒来的模样,可那时候不会乱想,今日不知怎的,竟会多了一丝不该有的滚烫念想。
沈秀不敢与她对眸,生怕被她看出她起了不好的念头,“阿姐,我吵醒你了?”
“不妨事,平日也这个时候醒的。”傅春锦走了过来,瞧见了她颈边的汗珠,伸指给沈秀轻轻一拂。
沈秀忍不住打了个颤,阿姐触摸的地方,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傅春锦意识到了方才那个举动的不妥,急忙低头从外裳中摸出了帕子,递了过去,“都是汗,快些擦擦,免得着凉。”
“嗯。”沈秀接过帕子,不知是在傅春锦衣裳中捂得久了,还是傅春锦用得久了,帕子上淡淡地染着一丝阿姐的淡淡香味。
沈秀擦了一下,哑然笑了笑。
“家里的柴火有劳大叔劈……”
“我想在走之前,帮家里多干些活。”
傅春锦听到了沈秀的这句话,心微微一揪,忽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沈秀哄道:“阿姐别担心,我平日在家里,这些粗活也没少干。”
“喜丫。”傅春锦牵起她的手,展平了她的手掌,她细细摩挲着她的掌心,确实如她所言,这双手并不是大家闺秀的白腻玉手。
先前她不是没牵过她的手,只是那时没有在意,现下留了心。
沈秀有些不好意思,“阿姐……”
“你在家里还干粗活?”傅春锦低头看着沈秀的掌心,徐徐问道。
“我……”沈秀连忙思忖,不知道该不该答。
“你跟冬青的婚事,我还是要退的。”傅春锦坚定地说完,终是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我也会给你爹爹修书一封,若是他准你跟着我学做生意……”她在月光中温柔一笑,“你想学多久,我便教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