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原主进宫,轻松得好似家常便饭,因为那时候她是太子的未婚妻,未来的一国皇后。 如今蒋凝不是太子的未婚妻了,成了不受宠的六皇子的正妻,宫里人看人下菜碟儿,她再想要进宫,步骤就繁琐了许多。 负责带路的宫女表情散漫,敷衍地领着她到玉和宫门前,轻飘飘道:“婢女就送六皇子妃到这里了,慢走。” 不等蒋凝开口说什么,也没行礼告辞,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身打算离开。 “站住!”心里有事,所以一路上没有和她计较的蒋凝回过神,叫住了她,缓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的?” 宫女一愣,回过头有些呐呐:“六皇子妃这是在干嘛呢?”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蒋凝比宫女高了小半个头,走近居高临下道,“我进宫多次,头一次被人怠慢,实在好奇你是哪个宫的,回头也好叫贵妃娘娘好好教教规矩。” “六皇子妃,你开玩笑了。”宫女想到什么,不由得抿嘴嘲笑,小声嘀咕,“贵妃娘娘哪有空见你啊,你现在可不是太子的人了。” “是吗?”蒋凝听到她的不屑,淡淡道,“可是本小姐姓蒋啊!” 皇帝不看重六皇子,不看重玉贵人,难道还不看重蒋丞相吗?也就是这些宫里低等的宫人才会目光短浅,以为蒋凝嫁给了六皇子,就没了撑腰的人,轻慢于她,却不去想想,为什么皇帝会赐婚原主和太子。 皇帝赐婚,不是因为原主多优秀,而是因为原主是蒋丞相的嫡女。 就算蒋凝如今嫁给了六皇子,贵妃也不敢将蒋凝撂在一边不管。 蒋凝的话说完,让宫女猛地愣住,想明白了后,脸色青青白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皇子妃恕罪!” “恕罪?也可以。”蒋凝整理了一下袖口,慢条斯理道,“在这里跪着,直到我出来为止!若是我出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你,回头我便去见贵妃娘娘,好好地说道说道。” 说完这句话,蒋凝转身迈开步子进了玉和宫。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因为她知道,宫女不敢走。而只要宫女一直跪在路上,她杀鸡儆猴的目标也达到了。 下次进宫,看这些人还敢不敢看轻她?! 进到玉和宫里,留守的宫女却是熟悉蒋凝面孔的,行了一礼道:“见过皇子妃,贵人刚刚收到了陛下的传召,前往伴驾去了,请皇子妃在偏殿歇息,稍等一会儿。” 蒋凝蹙眉:“贵人需要多久回来。” “以前每回过去,少说半个时辰,多说一两个时辰,也不一定,婢女也不确定。不过贵人走之前吩咐过,留皇子妃用过午膳再出宫,她会回来和皇子妃一起用午膳。” 碰上这样不巧的事情,蒋凝无奈:“好,那我先去偏殿等等吧。” 没想到才两刻钟而已,玉贵人就回来了。 回宫后的玉贵人穿着一身玉兰色的宫装,长发挽成随云髻,妩媚又成熟,只是脸色有些不好。 “贵妃娘娘忽然出现,陛下就让我先回来了。”玉贵人挤出笑容,“凝儿没有等久吧?” 蒋凝扫过她有些散乱的发丝,不用猜也知道,玉贵人被挤兑了。 她不忍道:“母妃也该硬气些,和陛下说说。贵妃就是看准了你好说话,才敢这样欺辱于你。” “陛下……”玉贵人苦笑,“陛下哪有空搭理我啊。” 玉贵人受宠的时机,正是先皇后怀有太子的期间。因为撞见这件事,先皇后情绪激动,早产生下太子后,红颜早逝。 她的死,在花心好色的皇帝心底深处留下了一个磨灭不去的影子,让他幡然醒悟,从此后宫再未纳过一个新人,并且将太子带在身边教养,宠上了天。 同时,这也是玉贵人受宠二十年,却得不到晋升的原因。 皇帝疼爱太子,愧对先皇后,每当想起当年的事情,就免不了迁怒玉贵人,却又因为好色,不舍得赐死玉贵人年轻时的惊世美貌,于是将人留在宫里,时不时召过去侍寝,却半句不提封赏之事。 甚至皇帝一心打压季淮安,也是这个原因迁怒而已。 至于梅贵妃,她进宫早,知道当年的事情。身为先皇后的嫡亲妹妹,当然见不惯皇帝宠爱玉贵人,年轻的时候经常仰仗手中的权利整治玉贵人。现在年纪大了,成熟了一些才不会那么激烈。 不过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拿玉贵人来出气。 比如玉贵人现在的狼狈模样,一看就是撞上了梅贵妃,被她暗暗打压了。 梅贵妃也不用怕,因为在她看来,太子日后几乎是注定要登基称帝的,到时候她作为太子的姨母,就算混不到太后的位置,混一个贵太妃的位子还是轻而易举的,何必怕一个贤王的母妃呢? 在原著里,梅贵妃就顺理成章成了贵太妃,在太子和女主之间搅出了不少的风波,最后也是宫斗失败,成了炮灰。 玉贵人自家人知道自家人,对此只敢自嘲,却不敢说一句梅贵妃的坏话。 她勉强笑道:“也是我穿着和贵妃娘娘一样的玉兰色料子,让娘娘生气了。下次我要细心一点,免得冲撞了娘娘。” 蒋凝无奈,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暴风雨前宁静一样的凝重:“母妃,可否屏退众人,我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玉贵人愣了愣,转头示意其它人下去,回过头来听听蒋凝要说什么。 …… “你说什么?” 听完蒋凝的话,玉贵人露出一道不可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蒋凝一圈,转过头,狠狠拒绝:“不可能!这些话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母妃。”蒋凝耐下性子劝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淮安想想。他堂堂皇子,年已弱冠,却一事无成,还不是陛下刻意打压造成的。如果母妃你拒绝这个提议的话,未来几十年,淮安还要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想了想,她又道:“太子本就厌烦您和淮安,如今我嫁给了淮安,说不定太子登基后,淮安还要更惨几分。虽然这不是我的错,可是我看了心里实在不好受。” 玉贵人一窒,像是被触动了一直担忧的心事,沉默下来。 蒋凝也不多嘴,让她细心思考。 就在这时,有宫女在外面高声求见,得到允许进来后,跪在地上道:“贵人,婢女刚刚听说,陛下发下旨意,将六殿下调入了礼部,职位是……员外郎。” 礼部员外郎? 玉贵人蹭地站起来:“员外郎不是才从五品吗,淮安怎么会……”说到一半,她忽然闭嘴,眼里闪过一丝自嘲,迟钝地坐回软榻上道,“对了,你刚刚说这是陛下亲笔下的旨意,也怪不得了。” 皇帝偏心起来,是没有底线的。 蒋凝同样面色不好看,想想前几日季淮安对这件差事的期待,就可以猜到现在他心里有多难受。 他可是皇子,如今倒成礼部打杂的了。 “母妃,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下这样的旨意,我有些担心淮安,想先回府看看。”蒋凝要赶回去看他,免得他想不开。 玉贵人憔悴道:“去吧,好好安慰淮安。” 蒋凝点头,转身急匆匆就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道:“母妃,你刚刚伴驾皇上身边,难道一点迹象都没看到吗?” 说完这句话,她留下一个复杂的眼神,才急匆匆走了。 玉贵人一愣,忍不住回想刚刚皇帝的神色。 按理说,旨意既然传出来了,就肯定不是一时半刻才下的,而是早就派人去皇子府上宣旨,才会传的人尽皆知。 可是她刚刚才从皇帝那里回来,他的脸色坦然,没有半分愧疚和不好意思。 他,这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另一个儿子了? 玉贵人忍不住心冷。 …… 另一边,蒋凝匆匆离宫,经过来的路上,看见跪在原地顶着大太阳一脸汗水的宫女,也懒得教训她,挥手叫她起来,留下一句“谨言慎行,好自为之”就走掉了。 宫女刚跪没多久,闻言面露喜色,感激地冲着她的背影行礼。 随即又露出一丝狐疑,这六皇子妃急着出宫干嘛去? 而蒋凝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急切在宫里引起了一场小范围的波折,直到太子无意听见,申斥一顿,才让这些人闭了嘴。 她出宫后乘上马车回皇子府,一到府门口,掀开车帘就问道:“殿下在哪里?” “殿下接下圣旨后就进了书房,一直独自呆在书房没出来,也没有召见人进去。”王安也顾不上行礼,看见平心静心扶着蒋凝下马车,连忙带路,带着蒋凝往前院书房走,“如今已经有一个时辰过去,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还望皇子妃多多劝解。” 蒋凝蹙眉,连续奔波了一上午,脚有些隐隐作痛,却不停下,强忍着跟上管家的速度。 终于,到了书房前。 “皇子妃您进去了,小的在外面守着。” 蒋凝深呼吸,准备迎接一场应仗,好好地安慰开解季淮安。 却没有想到,走进去一看,对方正懒洋洋地摊在长榻上,见她不敲门推门而入,嫌弃地皱眉:“你怎么来了?”他漫不经心地挑了挑下巴,“下回记得敲门。” 蒋凝:“……” 她迟疑问:“你是不是气疯了?” “怎么可能?”季淮安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盘膝而坐,冲蒋凝勾了勾手指,“过来,你夫君有话和你说。” 蒋凝纳闷地走近。 季淮安黑眸幽深,等蒋凝走近,才勾唇而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们,密谋夺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