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总镇,起身接旨吧。”王诚笑道。
总算完事了!卓轩随郭登等人起身,这是他第一次依照朝中礼制行大礼,心中还要权当天子在场,端出一副恭敬严整的姿容,个中滋味有些复杂,一言难尽,好在他脑子灵活,虽不识礼数,但照着郭登等人的样子依样画葫芦,首秀下来没出纰漏。
王诚徐徐转身,目光落在陈公脸上,“陈公,陛下念你离京太久,戍边不易,命你回内侍监任职,镇守大同中官由监丞冯庆接任。”
连个“劳苦功高”的嘉言都不给么?悲哀!
陈公一脸的落寞,他知道,在他与郭登的较劲中,景泰帝最终选择了信任郭登,而舍弃了他这个镇守中官,回到京中,仕途或将步入尽头,再也别想去做御前红人了。
陈公哪里知道,郭登与他公开撕破脸之后,许多人乘机拱火,将他贪赃的丑事揭露出来,三法司人言汹汹,景泰帝没有理由不站在郭登这边。
“定襄伯。”王诚扫了沈固一眼,靠近郭登耳语道:“皇帝陛下知道了这边的情形,有意让沈固回京,改派一名右副都御使或右侍郎级别的文官出任大同巡抚,不知定襄伯意下如何?”
郭登心中一动,若非碍于众人在场,他真想再次跪伏于地,朝京城方向行稽首大礼。
早先景泰帝没选太监出任大同镇守中官,只派来一名少监监军,现在干脆连少监也不派了,命一名监丞镇守大同,而戍边文官的职位也即将由身为右都御史的沈固变成侍郎一级的人物,与他共事且从中制约他的文官、宦官全都换了,级别越来越低,对总兵官的制衡力度越来越小,这自然表明了景泰帝对他郭登的一份看重与厚待。
“回京后,还请王公公禀奏皇帝陛下,陛下如此信任郭登,郭登感激涕零,定不负如海的深恩,只是如今大同战火未熄,刚换镇守中官,又换戍边文官,是否过于仓促?新人来此有个适应过程,彼此共事还须互知对方的脾性,这个时候耽误不起啊,故而有些事宜缓不宜急。”郭登低声道。
“定襄伯顾全大局,如此甚好!”王诚扶住郭登的手臂笑道。
郭登的一句“有些事宜缓不宜急”最终影响了景泰帝的决策,直到景泰二年(1451年),朝廷才召回沈固,改派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年富巡抚大同。
忙完郭登和陈公这两档子事,王诚总该叫叫别人的名字了吧?一场大捷,不出意外的话,多半会给许多军官带来好运,若是另有圣旨,上面点到了谁谁谁的名字,即便不是升官给赏,那也堪称莫大的荣幸啊!
于是,总镇署十多名军官大多动起了小心思,有人忍不住直直望着王诚,盼望那分荣光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王诚反背双手扫视全场,摆明了不再有圣旨可宣,众人不禁大感失望。
“谁是卓轩?”王诚冷不丁问道。
卓轩一怔,确认没听错话之后,这才走出人丛,朝王诚施礼,郭登赶紧指认道:“他就是哨官卓轩,即将升任千总。”
王诚打量卓轩片刻,略显讶异的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皇帝陛下命洒家带句话,等大同这边的战事消停下来后,皇上将会召你入京陛见。”
陛见?卓轩又学会了一个词,原来被皇帝召见叫“陛见”,还以为是觐见、面圣什么的呢,有意思,嘿嘿嘿······
心中一乐,继而想到自己即将升任千总不说,还能有幸去京城见到景泰帝,顿时有种坠入梦境的感觉。
好像无法否认,很久以来,他一直对景泰帝隐隐抱有好感,而紫禁城那个龙踞之地,亦是他极有兴趣光顾的地方,传闻听得多了,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