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便过了一月。 清晨,景誉坐在屋内梳妆打扮,今日是她的及笄礼。 她十四岁了,上一世她的人生就是从这日分岔的。 夏雨站在后面,将景誉的长发绾了一个精致却并不繁复的发髻,简单的配上点玉簪珠花。 景誉抿了口脂,红艳艳的嘴唇分外诱人。 看着铜镜中的人儿,眉目如画,双眸平静,颇有些少女初长成的姿态。 “咱小姐真好看。” 春兰放下手中的脂粉,看着自家小姐,眼中全是激动与高兴。 “对啊,咱们大小姐也是平时不爱出门,要不然这京中第一美人儿的称号可轮不到其他人呢。”夏雨插嘴道。 “好啦,少贫嘴,若是让外人听到,平白让人笑话。” 景誉敲了敲夏雨的手,站起身来。 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了,天气渐寒,冷风呼呼吹着,景誉的身子因上次大病落下了病根,十分畏寒,身子弱受不住。 今日她穿了一件淡粉色锦衣绣袄,外拢一件白色轻纱,看上去并不显臃肿却又保暖。 腰间系上了一根白色长流苏,挂着她素来带着的玉佩。 走起路来环佩丁玲,煞是好看。 “宾客们快到了,小姐咱们现在出去吗?” 春兰伺候子旁边,手中拿了一个青白瓷小暖炉,就等小姐畏寒的时候给她捂捂手。 景誉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摇头,“现在还早,咱们多歇息一会儿吧。” 景誉走到软塌上坐着,一手拿过青白瓷暖炉,一手拿着一本书籍看着。 “小姐以前素来不爱看书,就喜欢刀枪,现在这样子,倒还真不习惯呢。”春兰笑着打趣道。 “如今我可是及笄了,自然得文静一些。”景誉红唇勾着一抹轻笑,淡淡的回应。 是啊,以前她多爱那些刀枪,所以跟着成世年上沙场,再苦再累都熬得住。 到最后却还是被人嫌弃她粗鄙不堪,上不得大雅之堂,以此为借口不让她当成王妃。 景誉在屋中看书的时候,景梨过来了。 这一个月来,景梨总觉得景誉有些不一样,对自己冷淡,但要说哪里冷淡却又说不上来,让她急死了。 “姐姐,你还在看书呢?” 景梨福了身,坐到景誉的身旁,道:“宾客们都来的差不多了,等一会儿就要举行及笄礼了,姐姐还不过去吗?” “不急。”景誉坐在软塌上没有动,连眼眸都不曾离开书本,“现在时辰还早,母亲也没有派人来催,去早了太多人我不习惯。” “那要不妹妹陪你逛一逛花园?”景梨建议道。 景誉依旧没有抬起眼眸,直接拒绝了,“我这身子畏寒,就不出去了。” 景梨皱了皱眉,见景誉拒绝得这般果断,有些焦急。 她答应了那人要引大姐路过花园的,如今大姐不出门可不好办啊。 “姐姐……”景誉思索了一下,“今日过来的时候,妹妹见那花园中有一株从未见过的花朵正凌寒盛开,很是好看,姐姐不若去瞧瞧?” 景梨一而再的劝说她去花园,景誉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似笑非笑的看了景梨一眼,“妹妹这般盛情的邀请我去花园,可是有什么事情给我惊喜吗?” 景梨的脸霎时就白了,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对上景誉的视线总有一种被她看穿的窘迫。 “没、没有啊,只是妹妹觉得那花煞是好看,想分享给姐姐看看。” 景梨慌乱中找了一个借口,对上景誉始终平静的双眸,最后咬了咬唇,叹气道:“姐姐若实在不想出门,就算了吧。” 景誉这才笑了一笑,低头拿起书本继续看,“妹妹今日要是得闲,不若去帮帮母亲接待宾客,毕竟你在府中的地位除却我就是最高的了。” “好的。” 景梨离开之后,景誉才放下手中一直用来打掩护的书。 她重活了一世,景梨并没有,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做事情容易慌乱。 上一世十四岁的她却看不出来景梨的心思。 成世年现在应该在花园等着她吧。 可惜,她不想见。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林兰芷派人来催了。 景誉这才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宴会堂。 今日宴请了朝廷三品大员极其以上的京中名门,前来恭贺将军府嫡长女的及笄之喜。 宴会分外堂和内堂。 外堂是由景大将军带领的官员坐落,而内堂则有林兰芷带着各家夫人小姐。 因着今日虽名为庆贺景家小姐及笄之喜,实际上还是给她挑选夫婿,所以各家公子们都安排在内堂和外堂中间,可以随意走动。 景誉出来给各家夫人行了礼,便退到了林兰芷身边。 整个姿态落落大方,容貌也很是美丽,各家夫人见此纷纷点了点头。 她们竟还不知道,这景家大女有如此容貌,品行这般瞧着还不错啊。 当初她们不是听闻,景家嫡女娇生惯养,喜爱舞刀弄枪,如今看来礼数周到,莲步轻巧,倒是和传闻不太一样。 景梨站在下方,看了一圈各家夫人眼中满意的神色,咬了咬唇,垂下了头。 林兰芷拉着景誉,一一给她介绍了一圈在场中的夫人们。 景誉跟着打招呼,行礼,神色温和淡然,即便已经站了许久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席开,景誉在林兰芷的身旁落座。 这一桌的夫人小姐们都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家眷,纷纷与林兰芷笑谈着。 景梨不过是庶女,虽然之前站在主席旁边,但现在也只得与景家其他的庶子庶女们坐在内堂的边缘。 景家其他的庶子庶女们不过几岁,此时正开心的吃着东西。 她景梨不一样,她十三了啊,明年的上半年就是她的及笄了。 可是她的及笄不可能跟景誉一般大肆操办,她不过是庶女,顶多府中的人聚一聚就罢了。 那她的亲事呢? 她去哪里选得如意郎君,只有靠着景誉和夫人给她挑选? 不,她不甘心。 凭什么景誉就可以在京中各家贵族之中挑选,而她只能认命。 景梨手中的帕子都快要绞烂了,身后却传来一道稍显冷漠的声音。 “景梨小姐。” 景梨听这话,顿时就回过头去。 “成、成公子……” 景梨见是兵部侍郎家的成公子,顿时就红了脸,低下头小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呢,成公子与她说话要是落人口舌就不好了。 成世年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满,看了一眼远处那道美丽的身影,“我在花园等候了许久,怎不见你与你姐姐过来?” 这一桌子都是景家的庶子庶女,且还年幼,成世年说话倒没有十分顾忌。 “姐姐畏寒,不愿出门。” 景梨咬着唇瓣,解释道。 “你且记住我们交谈的事情,我许你自然会成。” 成世年不放心,再次吩咐了一句。 “记得记得。” 景誉本与林兰芷说话,总觉得有人在瞧自己,转过头去却见一人站在远处,身形修长,双眸深深的看着自己。 成、世、年! 景誉的眼眸瞬间就深了,愤怒,仇恨,不甘总总情绪浮上心来。 唯一没有的,就是爱意。 她不爱他了,亦或着她已经不明白什么是爱了。 明确了这点之后,景誉终于松了一口气。 漫长的折磨,用刑,早已经磨灭了她的爱情。 成世年看着景誉,那张记忆中熟悉的脸,还带着少女的美好,不是他记忆中的歇斯底里耗尽了他最后的耐心,也不是他最后见到的那张满脸伤痕的恐怖。 他要好好对她,弥补以前欠她的一切。 他犹记得,少年的她执着剑与他驰骋沙场,打下战功赫赫。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对她只有利用,可当她死去之后,看着她破碎的尸体之时,心中的痛才让他恍然明白。 原来,他爱她啊。 成世年眸光深深,景誉先收回了视线。 她真的不想看见他,真的不想。 眸光流转,景誉偏过头对着林兰芷轻声道:“母亲你看,那不是二妹妹吗?她旁边的少年是谁呀,好陌生呢。” 景誉的话一出口,桌上各家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转头看去。 一个少女坐着,抬头与少年交谈着。 林兰芷狠狠皱了皱眉头,“景梨她这是在做什么,还没有及笄就与其他少年私语,不像话。” “母亲何必生气呢,二妹妹如今也十三岁有余了,开年就及笄了,她若是有心上人也很正常不是吗?” 景誉适时在旁边劝说着,话语中全是为了景梨考虑的模样。 这时,桌上有一贵妇人皱着眉头疑惑的开口道:“那少年我认识,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听闻文武都不错,是个好孩子。” 这家夫人与兵部侍郎家有点姻亲,倒也知道一二。 “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如今有十六了吧,不小了,也未曾娶亲。” 又一知情人说道。 林兰芷皱着眉头,不满道:“阿誉,今日可是你的及笄礼,景梨这孩子愈发不像话了。” “母亲,既然二妹妹心有所属大家也都看见了,不若将他们的亲事定下,二妹妹也放心了。” “至于阿誉,还想再多陪母亲两年呢。” 景誉笑着,半掩着脸分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