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不由得就幻化出了那一日在府门前见到的那一名衣冠端重的男子,那样的高贵,那样的气度,那样的派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来的。
莫非……那个人就是那府里头的主人?
可是那两个衙役为什么要一路上跟他说好话呢?那两个衙役口中的大人又是指谁呢?她总觉得那两个衙役好像在哪儿见过,是那样面熟。
想着想着脑袋就有点昏了,这几日她真是太疲惫了,连续两日在村与镇之间来回往返,拖着几十斤重的鱼,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当她第二日再从镇上回到村里的路上时,感到自己已经有点走不动了,就要瘫倒在路边了。
这可不行!于是她换了一条路,到那边山的沟渠,找了一条废弃的木筏,推进水池里,拿腰带把自己跟木筏绑在一起,然后端坐在木筏上,用手里竹棍一推岸边儿,木筏就顺势而下,顺着河流向下游流去了。
这一路上千山已过万重山,迷花已逝忽已瞑,那景观、那境界,这绝非人造景观可以与之相比的。
他们这个蜀州向来号称是人杰地灵之地,各种千奇百怪的石头组成了不同于中原的特色地貌,如今能够静下这个片刻的心来,好好观赏一下这两旁的风景,也未尝不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她忽然在想人活这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每天匆匆的忙,匆匆的去,永远不停歇,却没有片刻来好好地关照自己的内心,问它是否是感到累了?是否想要远离世俗的环境?给自己轻松的放缓?
她抬头望着两旁起伏不定的山峦,在蒸腾的雾霾中,明光霞蔚,万紫千红,真是美不胜收,她徜徉其间,感到只要在不发大雨的时候,人与自然之间真是莫名的和谐。
身上的疲惫感慢慢地消散了,浑身的力气也感觉被抽干了,她松散着双臂双腿坐在下漂的竹筏中,呼吸着山林间清新的空气。
忽然想到过去年幼时哥哥在家窗下经常朗颂的两句唐诗,“竹喧归浣女,莲动下鱼……”虽然不知是哪几个字,但是想必是与此情此景相应衬的吧。
这山中有鸟鸣之声,却唯独没有人声,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朝天喊了一声,“喂……有人吗?”
她清新的声音在山谷的空旷中回响着,回旋不绝,她问对方有人吗?对方问她有人吗?互相交互回应着,倒也觉得有趣,她便咯咯地笑了。
一时又想到母亲的病,她自己不懂医理,也不知是个什么病,只说是胸闷气短,想要请李神医来帮母亲看看,可李神医又不肯,即使花钱也请不动,他还真是一个坚持的主。
他忽然又想到孙婆婆。对于曼陀罗花居然那么了解,还知道什么《法华经》,很遗憾自己从小家贫,她没有读过一天的书,大字都不认得一个,要不然她也拿来一本《法华经》仔细瞧瞧,想象一下当年佛祖高坐莲台讲经说法,天空中漫天花雨的,那是怎样一个的情境?
想着想着,他脸上又现出柔和的笑容,也只有佛祖能给一个正在贫困中潦倒不堪的少女心中唯一一点慰暖了吧。
竹筏渐渐地漂流到了踏水村与金河村之间那个拱桥中间,她连忙用手推了桥墩一把,竹筏被停下来,她从竹筏上走下来,涉水渡过没过裤腿的水流,走上了草地。
这一回她没有回家,而是直奔西边的金河村而去,适才在龙游镇上,她用五两银子买了两个饧角儿,老板一板一眼地找了一些散碎银子给她,满脸的不高兴。
本来那老板看她手上是五两银子,卖两个角儿都不愿意卖给他,还是她一味哀求,才勉强答应了她,所以她已提前把这四两多的碎银子分配好,并且在心中盘算过了,到底给孙婆婆多少两银子算是合适。
这可是正式拜师礼,不能马虎,到底给多少合适,多了她也出不起,少了又显得没有诚意。
她这一回没有去孙婆婆的家里,而是直接来到了她的花田里,果然孙婆婆正在里面辛勤的劳作着。
林月婵忽然有点感动,也有点佩服她,想着她一个寡母能够独自带大几个孩子,并且没有改嫁,真的很不容易。
她站在田埂上,朝着花田里头喊了一声,“孙婆婆……是我……”
孙婆婆抬头看了一眼,“哦,你来了呀,过来吧,从那儿顺着过来。对!”
林月婵顺着花海里突起的田埂走到她跟前,顿时一些蜜蜂在她身周嗡嗡地飞来飞去,只见孙婆婆手里拿着线、剪刀,还拿着一些竹枝,正在把一株曼图花枝支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