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一只夏蝉,翅膀不知何时断了一只,爬在树上“知了,知了”的叫个不休。
午后炎热的暑气晒得房子干瘪,六层小楼上暑气更甚,墙面地砖都像是放在蒸笼里,吱呀呀的蒸汽把整间屋子都熨烫平了。
“夏天!夏天!”
躺在床上的夏天不安地翻个身,她眼皮死死粘住,眼珠动来动去像是即将从沉睡中苏醒又被梦境困住。
屋外的男人声音越来越大,大声地咒骂。
“艹你妈的!老子叫你呢!”
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男人拿起手边的酒瓶就向夏天的房门砸去。
哐啷一声巨响。
夏于终于从梦魇里惊醒。
她呲溜坐起,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珠子动来动去,额角的发丝全糊在脸上,脸上爆汗,汗水顺着下颌滑落滴进凹陷的锁骨里。
门外是男人紧追不放的脚步。
“夏天!夏天!”男人语气不耐,吧嗒,吧嗒的拖鞋贴着瓷砖响起,紧紧叩住夏天的心弦。
她快速从床上窜起,呼吸没有喘匀,鞋也没撒上,门就被哐哧一声砸开。
破旧的木板门歪斜地挂在墙边,绿色啤酒瓶四分五裂。
男人站在门边扭脖子,“这个家里谁允许你锁门了?嗯?”
夏天光脚站在床边,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
“老子说话你不听是吧?”男人残忍地笑了起来,踩着一地碎片就把夏天拖了出去。
夏天□□的脚拖在地上,从碎片上碾过,她像块抹布一样被男人随手一扔,头磕在发灰的墙面,发出“砰”地一声回响。
逼近父亲,夏天闻到浓烈的酒味和汗臭,那味道像是泔水桶里混合着呕吐物的废气,令人作呕。
男人胸前的襟子上滴着发黄的酒泽,他眼睛怒瞪,像一头愤怒地雄狮,要处置不守规矩的猎物。
夏天爬在地上瑟缩了一下,她手无力地扣住墙面,腿使力想要站起,男人的身影又逼近。
“你想干什么?”男人扯住夏天的头发问她,“你是不是想和你那个婊|子妈一起离开?”
男人嘲笑她,“你婊|子妈不要你,”他揪住夏天的头发,口吻越加温柔,“我当初要是she在墙上,你就没了。”他拍着夏天干瘦的脸颊,“所以乖乖听话。”
夏天不动了,木偶一样,身体僵直,眼睛里都是灰败的色彩。
男人这才满意了,他手松开,夏天的头又滑落,啪得拍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人站起身,踢了夏天一脚,“装什么死?快去给老子做饭!”
夏天蠕动了一下,男人看了一眼,放心得窝在沙发上继续喝酒。
电视机声音开得很大,模模糊糊地讲着什么情情爱爱的故事,男人拍腿大笑,骂电视里人物是个囊包。
夏天手撑地,等待脑子里的眩晕过去,终于摇晃地站起身。
她贴墙靠了一会,表情空洞地望向窗外,鸣叫的夏蝉发出最后一声嘶鸣,从树上掉落。
......
隔壁的小胖墩贴着墙壁听动静,半响才失望地收回耳朵。
他奶骂他,“人揍孩子有什么好听得?快来吃饭!”
一墙之隔的老房子把所有声音都传播开来,这么大的动静,根本没有秘密。
隔壁的饭已上桌,小胖墩坐在椅子上撇嘴。
“她爸打她是应该的,她偷东西!”
他奶吓唬似的扬起巴掌,“还说!再说你这饭别吃了!”
小胖墩撇了撇嘴低头扒饭。
......
下午小胖墩吃完饭午睡,杨奶奶听完隔壁声音燥得慌,这天又热,唯一的风扇又给了孩子,横竖躺在床上睡不着,扬着大蒲扇出门和小区里老友打牌。
一出门就见楼梯水泥地上坐着个人,唬了她一跳。
夏天抱膝坐在家门口,男人酒酣饭饱扯着呼躺沙发上睡了。
杨奶奶惊叫:“你怎么不去上学?!”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
这小区里谁不知道,夏天因为偷东西被学校劝退了,现在根本没有学可以上。
她扬起蒲扇遮住脸,心里叹息,一个孩子在超市偷烟和酒又不是吃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夏铁林指使的。
可夏铁林胡搅蛮缠,只说是他给夏天钱少了,这孩子自己有想法去偷东西。
我呸!杨奶奶一口吐沫都差点喷上去。
一个大男人整天不务正业,靠着低保过日子,买不起烟酒还让孩子去偷!
人林花走得对!就是苦了孩子......
杨奶奶叹息,但是也不想沾染这滩烂事,那夏铁林又黑又壮的,稍一瞪眼,她看着也怕。
夏天仰头,脸上青白的肤色露出一片红肿,是刚才磕到地上,嗑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