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三位新娘,在经过狮子林时,都曾中途下过轿子。
是因为她们下了轿,所以才会成为犯人的“猎物”。如此说来,倒确是能够令人信服。
可是孟怀蝶刚感觉到稍微有了点头绪,新的问题便又接踵而至。
就算这三位新娘真是因此才被犯人盯上——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能看出犯人的动机么?
仍是不能。
甚至于这似乎反而证明了犯人作案也许真的是随机而为:看到谁从轿子上下来就劫走谁。
犯人到底想做什么?他的目标到底是谁?!
孟怀蝶突然发现案情愈发错综复杂了起来,根本没有办法如她一开始所预想那般,能够“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分析。
相反,目前他们所掌握的线索——甚至尚不能确定是否真与案件相关——如同缠绕的丝线一般重重交织在一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令人如坠迷雾。
“林捕头那边调查鬼徒先生,可有其他发现?”
“昨日他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书信的残页,是早些年存于卷宗中的旧物,与鬼徒先生有关,不过看样子并非是他本人所写,而是别人寄给他的。”
孟钰辰说罢便将那封信递给孟怀蝶,孟怀蝶接过看了一眼,果然是已经残损不堪,甚至连残余的这些文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那上面只能依晰辨认出一些只言片语,能够看清的只有“鬼徒先生您不能这么做,这样……”还有“如果世人知道了你的秘密……”以及“原来你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长生不老,而是……”
那后面还能看清的几个字,大概有“孩”、“幼”和“后悔”,其他字迹或被污渍覆盖,或残破缺失,再也没有其他信息。
包括落款在内。
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给鬼徒先生的,同样不得而知。
孟怀蝶看着这信上的内容,感觉自己现在所掌握的一切都是零碎的。
鬼徒先生的秘密。
鬼徒先生真正想要的,不是长生不老。
孩子?年幼?后悔?
难道……鬼徒先生真的有后代?而这个不能被公开的孩子,正是他最大的秘密?
若是如此,那么鬼徒先生的后人手里持有这种药,便能将新娘失忆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
“新娘如何会失忆、又为何是她们三人遭遇此事,如今已经算是有了头绪。”孟怀蝶将这残损的信件交还给孟钰辰,“现在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找到犯人作案的动机。”
“除了这封出处不详的残信之外,林西说他也找不到任何与鬼徒先生有关的记录了。”孟钰辰接过信又小心翼翼收了起来,“鬼徒先生毕竟是江湖人,平日与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从衙门的卷宗中去找他的痕迹,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孟怀蝶思忖片刻,又道:“根据这封信上所写,假如我的推测没有错,鬼徒先生应是有孩子的,并且在写信人写这封信的时候,那个孩子还很年幼。而这件事,则是鬼徒先生不为人知的隐秘。”
这些破碎的言语,她只能这样去串联。
孟钰辰点点头,“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给新娘下毒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鬼徒先生的后代。不过还是不懂,他究竟为的是什么?”
孟钰辰又看了一眼已经叠好准备收起的信,沉默半晌,突然叫来了凌风。
“凌风,你下去帮我办一件事。”
孟钰辰吩咐道:“去调查一下近二十年来,就在狮子林这段路或者破庙附近,可有出现过什么案子。”
“是。”
孟怀蝶安静坐在一边,虽没说什么,但她却也看懂了孟钰辰的用意。当一件复杂而匪夷所思的案子摆在眼前,仿佛不管从某个角度都看不出犯人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时,便要考虑“对往事的报复”这种情况的存在。
不过她还是有一点不太明白。
“这种事,不是叫林捕头直接去调查就好了?”在凌风退下后孟怀蝶直接将疑问问了出来:“哥,你是不信任林捕头?”
“不是我不信任他,而是他能力有限。”孟钰辰微微敛眉,“若犯人的动机当真与报复行为有关,那么当年的事必然非同小可,相关的卷宗即使没有被销毁,也少不得被加密。以他的品阶,未必能查到什么。”
所以他才会亲自动手来查这件事。
“都调查到这一步,如果最后这个案子真的与鬼徒先生无关,那我可要一头撞在柱子上了。”孟怀蝶叹了口气,“我不畏惧过程艰难,只怕方向是错的,不管如何用力,却终究还是背道而驰。”
这种感觉,就正像是……爱一个人。
“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犯案,不论犯人怎样谨慎,总归能够留下些蛛丝马迹,从而让我们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最终查到真相。”
孟怀蝶的神经原本有些紧绷,可听他这么说,不知怎么,便感觉到整个人都舒缓了些许——毕竟,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独自前行,他会始终陪在自己身边,不是么?
便也只是莞尔一笑,“希望如此,愿借大哥吉言。”
……
等待消息的反馈,一晃便又过了几日。
可孟怀蝶却也并不安闲。
她从重生回来开始,便一直在算着日子,每一日都在算,不敢漏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