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禾所在的悦来客栈是个三进院落。
此时,在内院一间装潢不亚于天字号客房的私人居室里。
一个尚显稚嫩的丫头正皱着眉拿着账本勾勾画画。
旁边,看着嘟着嘴,有些婴儿肥的可爱丫头,甄如意忍不住用手掐了一下对方红扑扑的脸蛋儿。
“东家!”拍掉甄如意的手,橙小玉异常严肃的将账本合上,“年关将至,县城里已经回来了不少贵人,可咱们客栈里的许多储备却已经见底了,若是南边还有大胤的货再不到,恐怕会很影响这段时间的生意。”
“储备还有多少?”
“普通储备可以在县里或去县周边采购,但南边的瓜果青蔬还有大胤的上品用物,却最多只能再撑五天。”
甄如意揉了揉眉头,无奈道:“按理说,南边和大胤的货队早该到了,不过最近风雪甚大,许是路上耽搁了,再等等吧。”
说到这里,甄如意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道俊秀的身影。
“最近运气确实不好,若不是那个骗吃骗喝的小道士吃了不少好货,也不至于只能撑五天。”
旁边,橙小玉看着眉间煞气萦绕的东家,忍不住道:“东家何不报官,像这种骗吃骗喝的,还留他在这里做甚?”
“我的傻妹妹。”
甄如意笑着解释道:“若现在报了官,等那小道士到了官府却还不了银子怎么办?”
想起陈青禾夜半站在井边徘徊的模样,甄如意颇觉头疼。
那小道士极有可能产生了轻生之念,所以才在白日里吃了那么一顿好的,当做壮行饭。
她之后询问过跑堂伙计李二。
李二把陈青禾在风雪地里用餐,以及要了壶好茶压惊的事讲了一遍。
全程无添加,皆是事实讲述。
听完之后,甄如意就有了判断。
在风雪地里用餐大概是受到过什么打击,心中郁结,才做出那种过激举动。
至于喝茶压惊,许是事到临头,又有些怕了。
不然那小道士何至于真听她的气话,老老实实的干了一晚上的活。
如今想来,那是在干活吗?那分明是在发泄心中的郁气!
橙小玉作恍然大悟状,“所以东家是为了保险起见,才留他在这里慢慢做工还债?”
“是,也不全是,你就当姐姐在做好人好事吧。”
但愿他能早些明悟。
“姐姐就不怕他跑了?”
“跑?”甄如意眉头上挑,哼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是城外青阳观的道士,能跑到哪儿去!”
“再者,他师叔腿脚不便,根本无法下地行走,所以跑是断然跑不掉的。”
想起昨夜陈青禾说的话,她就来气。
压下心中不快,甄如意忽然笑眯眯的看向橙小玉,“小玉,你刚喊我什么来着?”
“东家。”
“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
“你听错了,我喊的就是东家!”
……
此时,后院连绵屋檐下。
陈青禾心累的将装有热水的木桶放在了青石板上。
天冷地寒,除了天字号客房,其它客房里都不会有炭火可供一夜使用,所以每日清晨,客栈都会派小厮挨间挨户的送去洗漱用的热水。
简称送温暖。
送温暖的活计并不简单,至少对陈青禾来说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