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雷夜,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冷风吹过密集的枝叶,投下森冷的阴影。白日亭亭盖矣的树木变作张牙舞爪的鬼木,在夜风中呜呜作响。
惊恐的喘息声隐没在喧闹的哗哗声中,车轱辘碾压而过的声音吱呀响起。马蹄震震如雷,踏在人们的心尖,连带着心跳声都如擂鼓般咚咚狂跳。
“太子妃,快往这来。”
一身劲装的女人架着车,顾不及停稳,拉着缰绳跳了下去,掀开车帘伸手把马车里的人扶出。
席慕绵穿着太子妃的华服,头上带着珠钗金银,一身锦衣玉石却如同枷锁沉沉压在她的身上,走动间脚上的镣铐磨得人生疼。
她却顾不得这些,几乎是跌出马车外,在秋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两人弃车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身后忽远忽近的马蹄声紧追不舍,直击内心。
轰隆——
一道雷电划破天空,一时劈开夜色亮如白昼。
她被秋华搀扶着,爬上马车,正巧是瞧见了远方的战火通明、兵戈四起。
席慕绵好似才反应过来一般,急切的攀着马车,短促发问:“谁回京了,可是皇叔?”
“正是安王殿下,殿下带兵回朝,命属下带太子妃暂避。”驾车的马夫低声说着,又道:“殿下托属下带一句话,皇室并非刻薄寡恩,待此间事了定会还席家一个公道。”
她等这句公道太久了,席慕绵好似被欺负的孩童得了庇护,心中委屈难以抑制,泪水止不住的流下。
秋华为她拭泪:“娘娘!殿下安排士兵在国道接应,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席慕绵点头。
却不料马车一走数百米,一支利箭直穿云霄,惯入车壁之中。
席慕绵惊叫一声,马车赫然晃动,马匹惊恐的嘶吼声连带着马车晃动的声音在林中作响。
浓烈的火光在此刻冲天而起,杀伐之气从皇城蔓延而来,铁骑行走时盔甲碰撞声叮当作响,隐有杀伐之声从远处模糊传来。
有人把她从马车里揪出,狠狠的惯在地上,头皮被撕扯的痛苦令她扭曲了脸庞,白净的肌肤沾染上肮脏的泥土。
“太子妃,你要去哪?”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太子眼眸微低,竟是扯出一丝笑意,温柔之余又叫席慕绵胆寒不已。
席慕绵颤抖着唇,双目盈泪,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她惊惧交加的表情叫太子笑容微敛,一双眼沉沉如渊,透不出光彩。
“你跑什么?等孤登基,你就是孤的皇后。”
“你不开心吗?”
席慕绵浑身颤抖,满脸荒唐。
“你趁父皇病重,觊觎皇位,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为了一己私欲害我全族性命。我如何开心?我如何能安?”
“闭嘴!”太子猛然给了她一巴掌,面容狰狞。
“孤数年谋划又岂是你一介妇人可以评说,天下又岂有十五年太子的道理!”
“啊。”席慕绵被打偏在地,她捂着脸却是冷笑出声。
“你既有这般本事追我作甚?莫不是不敌皇叔仓皇出逃罢。”
“你!”太子勃然大怒。
一个铁骑从远方仓皇跑来:“殿下,殿下,安王的军队……攻过来了!”
太子脸色巨变,他神色变幻,触及席慕绵时却扯出一个笑。托着她的下巴语气温柔:“你倒真有几分姿色,无怪皇叔念念不忘,就是不知他能为你做到何种地步。”
席慕绵面色刷白,怒意在心中肆虐,令她浑身颤抖。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自知无法逃脱,她狠了狠心,竟是直直撞向那那锋利刀刃,血撒当场。
冰冷的刀刃划开肌肤,温热的液体顺着血槽滑落。
滴答,滴答——
猛烈的痛苦蔓延全身,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太子震惊暴怒的表情在面前划过,猩红的燕字旗在夜空高高飘扬。
万千铁骑如同乌云沉沉压境,战鼓激昂、兵戈四起。
有人将她抱起,温暖的气息将她包裹,她费劲睁开眼,只能看见男人紧绷的下颚与微微缩紧的眼尾。
她艰难一笑,鲜血从喉间涌出,想说:殿下,我也终于做了正确的事。
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模糊的白光在眼前晃动。
“慕绵,坚持住,不要睡!”
“慕绵!”
嘶哑痛苦的声音好似从远处传来,逐渐模糊难辨。
……
剧烈的痛苦在身上蔓延,无数冤魂伸出接引的鬼手,将她拉入冰冷的水底,不断的下坠,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