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化严重锈迹斑斑的施工电梯咣当咣当地爬上数百米的高空,呼呼猎风好像刀刃一样切割在脸上,谢云书连个反应都来不及,轿厢忽然失了重,呈自由落体之势直奔大地而去。
轰!
……
短短的几十秒里谢云书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再度睁开眼睛。
热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肆无忌惮地照射进瞳孔,谢云书下意识抬起手背遮挡了下……随着意识慢慢恢复,谢云书既意外,又庆幸,他从工地三十多层的施工电梯上掉下来,竟然还活着?而且身体竟然一点都没有痛苦?
这也太幸运了吧!以后谁再说他非酋他跟谁急。
“小书啊,小书!”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陡然从窗外传进来,“起来吃早饭了!今天妈妈带你去四姨家!”
妈妈?
谢云书猛然睁开眼睛!
入目里是一间十平方左右的小屋,正对面的水泥墙壁上贴着一张张黄色的奖状,他的右手侧是两扇洞开的绷着纱窗的窗户,左边的矮柜上立着一个小电风扇正在呼呼地吹。
所有的陈设熟悉又陌生,刺激着谢云书的脑际神经突突直跳。
一道暗影挡住了刺目的光线,谢云书看着站在窗外的女人久久回不过神,他的母亲祝君兰穿着简单的淡粉色Polo衫,头发挽成髻,面容显得异常年轻。
“儿子!”祝君兰笑得慈爱极了,她拉开纱窗,伸手进来揉了揉谢云书有些凌乱的头发,“傻愣着干什么?还是想再睡一会?要不妈给你把早饭端屋里吃?”
“妈……”谢云书喉头发哽,好容易挤出一个哑透了的字。
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涌上心头,谢云书暗暗掐了把大腿。
疼。真疼。不是梦。
“你嗓子怎么了?”祝君兰立刻不笑了,半分钟后她推开房门,一直走到谢云书床边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吹电扇时间太长了?妈给你找片药吃。”
祝君兰说着要去拿药,谢云书又喊了一声:“妈。”
“嗳。”
祝君兰应着,她把风扇关掉,然后拉开靠在门边的柜子的抽屉,但是要拿药的时候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把抽屉推回去:“小书啊,你现在不能乱吃药的,等会妈带你到市里边找医生看看。”
十七八岁的男孩儿还要发育的,药尤其是消炎药可不能胡乱吃。
“我没不舒服,”谢云书强压下心头的震惊,让自己正常自若地说话,“妈,今天……几号了?”
“7月21号啊,”祝君兰又笑了,“今天是你四姨生日,她前几天让人通知咱们,请我们过去吃饭。”
怎么可能……自从四姨去了海滨市,整个祝家都跟她断绝了往来,四姨是个硬脾气,也从不主动跟任何人联系。
祝君兰看谢云书的确没有什么不舒服就出去了,临走时还帮他拿了一套衣服放在床头,让他洗漱完了换。
谢云书撑着额头沉思许久。
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他从上百米的高空摔下来,非但没有死,反而回到了十七岁的暑假,这意味着他重生了。
但既然重生,为何他的妈妈跟前世不一样呢?
谢云书拿过他妈给他放在床头的那套衣服,崭新的牛仔裤和白色的T恤连吊牌都还没摘,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
谢云书抚摸着衣服,心里又是困惑又是茫然。
他记得在他的整个高中时代里,他都没有穿过一套新衣服。
家里这个时候的环境,是最困难的。
这是哪里出了差错?
谢云书忽然灵光一闪,他找到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日记本,迫不及待地打开到最后记录的一页。
【2002年7月20日】
“明天四姨生日,妈说我们要去四姨家吃饭给她庆生,真是奇怪,四姨跟我们断绝联系都好多年了,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四姨,但四姨和妈毕竟是姐妹骨肉,去就去吧。”
谢云书万分庆幸他有记日记的好习惯,他不停往前翻看,一直翻到7月3日,终于大致弄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他愣愣地在那里坐了许久许久,日记里传递出来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好好消化。
【2002年7月3日】
“妈今天午觉醒来,忽然抱着我嚎啕大哭,她说她对不起我,说她不是一个好妈妈……我被吓到了。
她说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的我很不好。
我说梦就是梦,梦都是反的。
其实我一直知道虽然我妈脾气不是很好,但她是爱我的。
我也很想让她知道,虽然我不会表达,但我也是爱她的。”
【2002年7月4日】
“妈做的那个梦后遗症有点大,早上我要跟着爸下田被她拦住了,她说从今以后不会让我干一点家务活,她的儿子生来不是干活的。
她跟爸大吵了一架,把爸气走了。
最离奇的是,妈中午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她让我把肉吃掉,而且一点汤没给爸留,她说如果爸问起来家里的鸡去哪了就说不知道。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但是鸡汤真的很鲜,鸡肉味道也不错。”
【2002年7月7日】
“我本来以为我妈受那个梦影响不会超过三天,但那是我以为。
爸说妈是被梦魇到了,要请村头的孙六姑来给她看看,妈拿笤帚砸爸,爸火了也要动手,被我拦住了。
谁也不能打我妈。